厉宴行语气里满是痛苦。
他不懂秦可可,他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是在彼此伤害。
他累了。
可是,如果能这么轻易放下的话,那他的爱,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还爱秦可可。
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爱,那又能怎样?
陆见深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他和厉宴行其实心里都很清楚,无论他们在商场上多么厉害,但唯独爱情,是一件最无能为力的事。
其他事,都可以计算。
唯独爱情不可以。
厉宴行也从来都没想过,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会真的爱上一个人。
但爱就是爱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说不上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他真的尽力了,从刚开始发现自己爱上秦可可的恐慌,到后来的接受,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保她。
他在秦可可看不见的地方,为秦可可做了太多事。
但这些事,在秦可可看来都是欺骗。
秦可可和他,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们看问题,想事情的角度,从来都一样,秦可可总觉得他没对她坦诚。
但坦诚,会给秦可可带来无尽的危险。
所以在一开始,他发现自己喜欢秦可可之后,第一时间想的是分手,和秦可可划清界限,因为那时候,京都的人还没注意到秦可可。
划清界限是在保护秦可可。
这些事,这些话,也许他永远都没机会,也不可能告诉秦可可了。
此刻,厉宴行握着手机,才发现,在面对秦可可这件事上,他既放不下,又忘不掉,他竟然完全无能为力。
从来没有过一刻,他觉得好累。
“既然这么痛苦……”陆见深叹了一声,说道:“那就忘掉吧,宋先生已经到京都了,李老和林子衿同一天出殡,在这之前,你还有时间,宴行,你想好了的话,我会替你安排好。”
宋卿的原计划,没这么早来京都。
但李图南的死发生得太突然,宋卿把来京都的时间就提前了。
“嗯,”厉宴行哑声道,“京都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会尽快手术,只是,见深……”
厉宴行欲言又止。
他声音微颤,脑子里一片乱麻。
陆见深问道:“只是什么?”
“没什么,”厉宴行深吸了一口气,倦声道:“都不重要了,我累了,见深,我先挂了。”
他说完,挂断电话。
其实,从秦可可在码头上离开,他就应该彻底死心了。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断绝了一切和秦可可的联系,连京都那座专为两人准备的别墅,也就此封存了起来,他装作云淡风轻,他骗过全世界,却唯独,骗不过他自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也是真的累了。
他甚至曾经卑微的想过亲自去问一问秦可可,问问这个女人,她究竟有没有,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爱他。
厉宴行痛苦的闭上双眸,他想哭,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
但他哭不出来。
现在的情况,也没时间让他去哭。
京都局势谲诡莫测,林鸿楠已经明牌了,这其中又牵扯到了一个死而复生的季寒川,京都的水,比他想象中更浑浊。
他想要保护林鹿,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所以,他必须集中所有精力来做这件事,否则,稍有差池,他们也许就会像当年的厉挽澜一样,被几大家族背后联手,绞杀得无声无息。
即使那样,天一亮,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这边,陆见深挂断电话之后,也是没有一丝睡意,林鹿的情况看上去就不太好,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林鹿更想一个人待着。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是坚定的选择她,追随她,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反正也睡不着,陆见深干脆调出了厉宴行的病历。
厉宴行即将要完成记忆移植的手术,陆见深对这个手术莫名的有几分兴趣,因此,他之前就问厉宴行要了病历,以及手术的相关文献研究记录和临床记录等。
记忆移植手术的研究很早,能追溯到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只不过那时候的医疗研究和设备都达不到临床水平,这个手术也仅限于设想和理论阶段。
直到三十年前,才有了第一例相关临床实验的记录。
不过因为涉及到一些专业的领域,以及研究数据等,这几项的记录其
实几乎是空白的,陆见深倒也没多想,毕竟,这种研究一旦成功,会涉及到诸多利益问题,因此陆见深也没多想。
陆见深大致浏览了一下相关记录之后,在资料最后,发现了一张移植记忆成功的人员名单。
当然,名单是隐去了真实的姓名,只记录了编号。
因为林鹿这层关系,宋卿给的资料都是最原始,也是最齐全的,所以,陆见深仔细看了一下名单,他发现这些记录都是从三十年前开始。
三十年前的记录是最多的,之后这些年,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例。
最近的一例,竟然就是前不久,大概一个多月前。
编号是626号。
626号的移植记录只有时间,和性别,编号,其他的,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填。
陆见深倒是有点意外。
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这个手术才做,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归档,或者做补充记录之类的,他想了解的只是这种手术的风险性。
从最初的移植记忆的临床试验来看,暂时没什么太大的风险系数。
不过,毕竟是从脑部动刀。
所以不能大意。
林鹿现在的情况也不太稳定,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会变得比较麻烦,想到这里,陆见深拿起手机,从通讯录翻出一个号码,拨下。
电话很快接起。
“陆总,这么晚打给我有什么事吗?”贺呈的声音传来。
陆见深收起资料,说道:“厉总最近在京都有个小手术,我担心会有突发状况,你坐明天最早的飞机来京都,随时待命。”
“好的,陆总,”贺呈应下,立即想到了什么,又道:“陆总,我走了,小姐怎么办?”
他说的是鹿鹿。
自从林鹿之前给鹿鹿做了手术,鹿鹿恢复得很好,但正是因为恢复得好,鹿鹿最近变得很不快乐。
这些事,贺呈都没跟陆见深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