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不藏娇第二百八十一章 梅香
“请慧妃娘娘遵圣命，保晚节”的请命再度响彻大殿。
如果慧妃沈晚棠之死便可以让眼前的局面迎刃而解，那么文武百官们，人人都愿意以口舌为利刃，充作这杀人于无形的刽子手。
面对山呼般的请愿声，慧妃沈晚棠目光呆滞，看上去竟然像是有些麻木、认命了。
眼下的慧妃，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站在神坛上，操纵权势，呼风唤雨，断人生死，不可一世的宠妃与妖妃。
她分明是十多年前那个备受掣肘的母亲。
凌照水目标鲜明，将其逼入绝境不过是为了：
“慧妃娘娘，到了此时此境，您还是不肯说出我父亲贪赃枉法的真正缘由吗？”
凌捭阖死亡的真相，只有凌照水在乎。
晋王一党按兵多时，折损大将，耐心逐渐消怠，刀兵蠢蠢欲动。
晋王手指慧妃，断言道：
“审理京兆府命案时，兰剑和苏城世不都有言在先吗，凌捭阖这么做，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她慧妃沈晚棠啊！”
“凌捭阖与这个女人关系素来不一般，当年凌捭阖做太医院令的时候，便几次三番避人耳目进入慧妃的寝宫，这些事我母妃和很多宫婢都可以作证。”
说起这个，晋王气短：
当初他联合端妃，宫里宫外一同向慧妃沈晚棠发难时，手里拿捏的都是实证，刀子捅到敌人心防上，却都跟软刀子碰到臭豆腐是的，愣是没见到一点成效。
“凌捭阖为了她，违逆圣旨，为了她，贪污巨款，更是为了她，一力承担了罪行败露后的所有罪责。”
“凌捭阖贪赃一案，之所以迟迟未能查出动因，应该也是这个女人从旁干扰。”
犯案的动因，以男女私情来归结，众人沉默良久后竟也无人站出来反驳。
爱情果真是人人仰望的东西，无论是学富五车的高官文臣，还是草野出身的武将兵丁，虽然自己也不曾拥有过这东西，却无一例外都愿意相信，慧妃之所以能够蛊惑凌捭阖，是因为爱情，凌捭阖之所以替慧妃做这些事情，也都是因为爱情。
凌照水扯着嘴角哼了一声：
“我父亲，才没有这么肤浅。”
大殿内仍然都是晋王的声音：
“此案已然水落石出，这些年来，因慧妃沈晚棠沉冤的王公大臣又何止凌捭阖一人。”
晋王这话虽是五十步笑百步，说得倒是没错，慧妃把持朝政的那些年里，忠良殒命，冤案叠出，内务府总管凌捭阖的悲剧说白了也便是那些年混乱朝纲的一记缩影。
“来人啊，赶紧给本王将这霍乱朝纲、妨碍律法公正的妖妃擒拿！”
这大概是晋王殿下这辈子脑子转得最快的时候，只不过他一顿输出后，响应他的军兵寥寥无几，被禁军统领沈白衣横刀一吓，全都灰溜溜退回了原地。
还是身后的晋王妃说话实在又管用：
“都别忘了家里的妻儿老小。”
反军闻听此言，一个个便从霜打的茄子变成了肿脸的胖子，也不顾什么是非荣辱了，铆足劲在殿内横冲。
禁军虽设防，但架不住这群人不按兵法横冲直撞。
沈白衣这头才从反军手中救下个礼部尚书，那边钦天监监正又落入了反军的包围圈，他又反身去救。
其余的禁军，虽各自勇武，却也都似沈大人，左右忙碌，疲于奔命。
殿内，一度乱象。
乱局中，有一个声音异常刚正：
“照水，你确定要这个真相吗？”
肃王武瑛玖发了话，暗卫夜影奉命在反军丛中几进几出，缴获了兵刃无数，刀兵之声，也因此平息了一阵。
至少，能听清想要听清的话。
“我确定。”
穿过几重兵刃，凌姑娘踱步至肃王武瑛玖的跟前，仰起头颅无比笃定道：
“殿下，我要这个真相。”
肃王武瑛玖沉思片刻，道：
“凌照水，你不是要这个真相，你是想要这个真相，经本王的口，被公之于众。”
凌姑娘一笑，并不否认：
“当然，你可是堂堂大雍肃王，是众生瞻仰的大人物呀！”
肃王一开口，前大理寺卿兰剑不仅沉冤得雪，而且获得了朝野上下一致的好口碑。
她望向他的眸光里，未加藏匿，有满满溢出明眸的仰慕。
这样的神色，单靠装，是装不出来的。
肃王殿下金口玉言，凌姑娘不过是想：
金屋不藏娇第二百八十一章 梅香
“照水也想沾一沾光。”
肃王武瑛玖看着眼下的局面，他想起方才被凌照水刻意提到了“素心”，便愈加笃定事情的真相她并非全无感知，而只是想要逼自己亲口说出。
如此，才能把彼此的后路彻底堵死了。
肃王武瑛玖重重叹了口气，轻声说了句“如你所愿”，而后朗声道：
“凌捭阖贪赃，确实是为了一个女人，但这个女人不是本王的母妃。”
“七年前大雍朝廷的乱局，确实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起，但这个女人亦并非是被推到人前的母妃，而是另有其人。”
“凌捭阖选择背负污名，以身殉国，也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打斗声都停了下来，渐至鸦雀无声。
人人屈从于当下的本能，听肃王武瑛玖亲口说出的宫闱秘辛。
肃王望着凌姑娘溢满流光的眼眸，重重道：
“这个女人，便是.....西域第一舞姬，梅香。”
有那么一瞬，肃王觉得凌姑娘眼中的流光是未及升华的眼泪，她愈是欢笑，流光溢满五彩，内心便愈是凄凉和悲伤。
肃王武瑛玖此言出口，殿内陷入一派哗然。
梅香，是一个很遥远的名字了，但单凭“西域第一舞姬”的名号，还是不难让在场之人回忆起此人的一些往事：
“梅香，可是那个西域献给大雍的美人？”
“她不是被凌捭阖收了，凌捭阖为了她，特地建了一座倚梅园，金屋藏之。”
“凌捭阖伏法后没多久，梅香便也死了呀！”
“这般娇滴滴，仰人鼻息的美人，怎么可能会是凌捭阖贪赃案的元凶，又怎么可能是搅乱我大雍朝局的幕后黑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