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不藏娇第二百九十八章 亡国恨
“奉新帝之命，请凌姑娘留步。”
军士齐声高呼，声势浩大，响彻山岗，回音不绝。
凌照水粗粗扫眼一看，这些军兵穿着的不是相同的服饰，有驻军，有禁军，更有......府兵。
看上去声势浩大，却像是东拼西凑的。
凌姑娘发现府兵的同时，周全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带着一小队人马，正从远处朝凌姑娘掠近。
凌照水没有亲眼看到肃王武瑛玖称帝，但是他登临帝位的消息，到了这时，已经晓喻四野。
她想象着明黄的龙袍穿在他身上的样子，内心便多了几分向往。
可惜，她似乎总是错过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他大将军王的豪情，权臣的谋断，帝王的意气，全不在她的记忆中，她只能凭想象去填补他那些时候的样子。
此刻他龙袍加身，何等风光，她脑中不断回忆起的画面竟都是他最潦倒时候的样子：
在暗无天日的铜墙铁壁里，如一头野兽般生活；在满地血泊中，重拾活下去的信念；在绝望中，小心翼翼地渴求自己能够驻足，为他停留......
也许正是因为见贯了他潦倒时的失意，所以无论他如今到了什么样的位置，凌姑娘都显得处变不惊。
新帝这个伟岸的称呼，在凌姑娘看来，只是他应得的荣耀。
肃王武瑛玖的伟岸本不在于荣耀，而在于担当。
哪怕没有这个与之功勋对等的身份加诸，他也早已把整个帝国的命运抗在了自己的肩头。
旁人眼中看见的只有新帝人前的光鲜，史官总结的只有他不朽的成就，而凌姑娘却时时念着他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总想着自己能够多为他出一份力。
周全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新帝有话要同凌姑娘说。
新帝初登大宝，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在这样千头万绪的时候，他仍能以最快速度，调集驻军、禁军和府兵，在距离京都不远的地方就把凌姑娘截留住，可见凌姑娘在新帝心中的分量，比之朝政，更为珍重。
凌照水一路快马加鞭行到这里，仅在路上喝水用餐略微修整过几回，她并非矫情不能吃苦的人，行进的速度实属不慢。
而此刻的周全看起来，老神在在，仿佛已经在半坡上等候了许久。让凌姑娘一度怀疑，周大人新近是苦练了什么遁地之术吗？
周大人囤兵有度，连训练有素的乌浓人都没有发现自己螳螂捕蝉一场，却其实一直是深处在黄雀的包围圈里。
凌姑娘看到老熟人的第一句话是：
“周大人，您好快啊！”
对于凌姑娘的夸赞，周全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陛下嘱托我等，以八百里加急行军的速度追赶凌姑娘，我等不敢有违圣令，一路追来，吃喝拉撒全在马背上了。”
便冲着这份心性，周大人认为自己一行当得起凌姑娘一句夸赞。
哪知凌姑娘一听这话，下意识地便用手捂住了口鼻，领着马匹默默平移了两步。
周全心领神会，笑道：
“请凌姑娘怜惜，看在我等如此卖命的份上，速速随我等回京复命吧！”
周大人下山的功夫，乌浓人已经穿过箭阵，站到了凌姑娘的背后，如今正与站在凌姑娘身前的周大人一行，暗暗较着劲。
以人数来论，乌浓人显然不是驻守在四面八方的大雍军兵的对手。
周将军此刻仗势欺人，威风凛凛冲着乌浓人喊话：
“什么见不得光的蛇鼠之辈，也敢妄想在我大雍领地上带走凌姑娘！”
“你们这些人，其实早在我大雍朝的监控之下了，原先一直不对尔等动手，不过是想要看看你们究竟想要干些什么，究竟又有多少个窝点？”
自从凌素心暴露以后，肃王其实一直命人在追踪这伙神秘人的行踪。不得不说，乌浓眼线素养极高，组织更是有素，藏得极深，就跟那蛇鼠一样，窝点遍布，让人极难捕捉。
周大人亲自领精兵谋士督查行踪，查了数月，顺藤摸瓜一个窝点一个窝点摸排过去，才好不容易有了些头绪，知晓了盘旋在大雍京都城的那只无形之手便是这伙子乌浓人。
新仇加旧恨，周大人对这些乌浓人可顾不上客气：
“你们乌浓，如今是不是一个国家，都还尚存争议，王都之地搞不好哪日便被那西淸达拉匡复了。竟然妄想一统三川，究竟是谁给了你们这天大的勇气？”
向来沉得住气的碧草，显然也被周将军的得意劲气到了：
“周将军，
金屋不藏娇第二百九十八章 亡国恨
您吃了这么多回闭门羹，还是头一回瞧见我们乌浓人吧，瞧把您高兴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碧草姑娘如此直白，引得周大人老脸一羞。
诚然，周大人在大雍京都城掘地三尺，寻找乌浓细作，占尽了地利天时人和。
然而纵使如此，却不敌乌浓人狡兔三窟，而且跑得快，每每周全他们寻到一个乌浓人的窝点，那地方不是空空如也，便是已然付之一炬，寻到的人也大都是尸体一具，能够供周大人拾掇的线索并不多。
说实话，打了这许多时候的交道，这还是周大人，头一次见到活的乌浓细作。
周大人打眼一瞥，这么多乌浓细作，盘踞在大雍京都城，他们竟一个都寻不到。
周全被这股子挫败感逼得哑口，碧草见状，便更是牙尖嘴利：
“我乌浓自古便是个文明古国，以乌川为发源地，有着近千年的灿烂历史。我们有自己的语言，文字和信仰，怎么不能算一个国度？”
“你大雍立国区区百年，不过便是仗着领地广阔、兵丁充足，才将我等小国不放在眼里。可论历史文化，论国人才智，这天底下没有任何国家能够比得上我乌浓一脉。”
碧草这么说，倒并非是王婆卖瓜。
事实上，乌浓国所在的乌川一带，确实是一段文明的发源地，完全可以说是文化灿烂、源远流长。
而当初乌浓被灭国，并非是一段光明正大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