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哝哝姑娘,我们现今该如何是好?”
率先开口的竟然是阮嬷嬷,她求到哝哝跟前,使劲晃她的一条胳膊。
哝哝吃疼,白了她一眼:
“嬷嬷,你再摇晃,哝哝的手就要断了,你自己下的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阮嬷嬷吓了一跳:
“你,你都知道了啊!”
诚然,哝哝姑娘了然于自己身体的变化,阴暗里的一些小手段她起初不明,但是略微串联一下,也就想明白了。
阮嬷嬷哆哆嗦嗦从腰带扣里掏出一包药:
“都是贵人她指使的。”
眼下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寻出路。
否则,等贵人出去后,也许这墓室根本轮不到他们自己来炸。
命运的齿轮也就轮不到她们自己来掌控了。
话说回来,以凌姑娘现在的筋骨,便是贵人能赐予她解毒之药,她也游不出这未知的水道啊!
贵人的好意,听听便也罢了。
有刀剑横亘在哝哝姑娘面前,持刀者面目狰狞,凶相毕露:
“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人,你快想办法,别想耍什么花招!”
哝哝冷笑一声:
“我既不受利诱,难道就会受制于威逼吗?”
墓道中诸人,似乎默认了如果他们能够逃出生天,那么法子一定便在哝哝姑娘的脑子里。
“让一让,让一让,都什么人啊,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活该被留在这里。”
兰叶护卫在凌照水周围:
“姑娘,别信那些鬼话,说不定这水里根本就没有毒,咱们跳下去,我带你泅水出去。”
凌照水朝昏暗处一指,那里仰靠着一个人,那人正是最早探查水道之人。
他方才虽被慧妃阻止,但手上还是难免沾了些水渍。
因为墓道昏暗,人又拥挤,他仰面靠在墓道一侧并没有人察觉。朱迟墨注意他已经很久了,也因此得出了结论:
“贵人并未骗人,他应该是中毒了。”
“而且你们大可想想,今夜便是月圆之夜,便是没有外人闯入,鸣金山上的这些人这些事,贵人想必也是要做个了结的。”
“不然,她为何会主动带所有人进入这层层设伏的墓道呢?”
朱迟墨这话出口,瞬时人人自危。
为慧妃沈晚棠卖命,人人都是提着脑袋过日。
但当死亡真的就摆在眼前时,大多数人都沉默了。
亲信又如何,在慧妃沈晚棠眼中,他们同这墓中人一样,早就是死人了。
凌照水看着这些人,觉得他们可恶又可悲。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准备炸棺。”
沉默中的众人再次为自己的生死担忧:
“雷火弹的威力数倍于火石球,一旦引爆,山崩地裂。”
“我们这些人,都会沦为炮灰的呀!”
凌姑娘道:
“总有藏身之所。”
“原先那些匠人藏在何处,我们便藏在何处。”
一直没有再开口的阮嬷嬷听到凌姑娘这句话,才又开了腔:
“他们都死了。”
作为亲信中的亲信,她的消息总比旁人多上一些,可靠上几分。
凌姑娘闻言却是眉色一挑:
“死了,也得找个埋骨的地方吧。”
阮嬷嬷虽知结论,却不知经过,回道:
“乱岗之上,处处都可埋骨。”
凌姑娘不以为然:
“何处会比这墓穴更加适合埋骨呢?”
这话出口,众人如醍醐灌顶。慧妃要杀人,杀了还要找地方埋,可埋尸最好的选择理应便是这现成的墓穴了。
凌姑娘话音落地,墓道内一个机关被朱迟墨启用,然后众人便看到了一条垂直于外头的可供一人爬行而过的通道。
如果凌姑娘猜想没错,这条通道的另一端被慧妃命人堵死了。
但那时修筑这通道的匠人原本以为他们是能够通过这条通道躲过这场劫难的。
兰叶这时时刻警戒,护卫在凌照水身边,侧应着她的安危。
她实在有些好奇,便附在凌姑娘耳边问:
“黑乎乎啥也看不清啊,你怎么知道会有这么一条逃生的通道?”
不劳凌姑娘,朱迟墨便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里四壁上都蒙了一层灰,我刚刚查探过,是雷火之灰,想来是工匠们建造的时候反复测试过,要以多少数目的雷火弹才能将整座墓室完全炸毁。”
朱迟墨说得不错,所以他方才查探后打开的这条通道便是匠人们当初为自己开设的逃生之路。
只不过因果轮回,匠人们当初一个都没有逃出去,如今凌姑娘他们却要仰赖匠人们当初
的术业专攻帮助自己逃出这个墓室。
凌照水认命道:
“进去吧。”
所有人匍匐涌入密道,朱迟墨遁后,负责用火石球引爆棺材内的雷火弹。
该来的终会到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凌照水心道,
主子,也许下次再见,便是来世了。
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数日之后了。
一位美妇人的身影放大在她的面前,唤醒了她那些沉睡的记忆。
她正想问,这究竟是今生还是来世,美妇人转过身,凌照水认出她的眼睛,她正是慧妃沈晚棠。
又落到了贵人的手里,凌姑娘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不过她很快想通了一件事,她如今四肢无力地躺在床上,贵人若是存了心想要她的性命,想必她也不会再有醒来的时候了。
事实上,这几天的时间里,慧妃沈晚棠反复打量过凌姑娘。
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同时又发现了一些新的蛛丝马迹。
凌照水与肃王,似乎真如术士所言,在冥冥中存在着某种关联。
穿过地底暗流的肃王非但没有毒发,反而身强体健地走马上任了兵部要职。
慧妃沈晚棠送去解药,却发现肃王他并未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慧妃反复确认了这件事,觉得不可思议:
她很清楚,那水道中的毒便是乌金石化金之毒。
据慧妃所知,这毒唯有一种解药,便是乌川水。
乌川水越是纯净,毒便能解得越干净。
乌川是昔日乌浓国的一条内河。
可它早已因为乌浓国的灭亡成为了一处遗迹,以肃王的年龄和经历,他是断不可能知道遥远的乌川水能解这鸣金山上的乌金之毒的。
可肃王若是没有服过乌川水,又是怎么解了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