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了。”
阮嬷嬷说,凌姑娘豪饮完了那碗婢子汤,倒也算听话。
可慧妃并不安心:
“玖儿心里,看来是有这位凌姑娘的。”
放着自个房中两个现成的女人不要,偏要夜半偷摸去会这位凌姑娘。
肃王翻窗的逾矩行径,超越了慧妃沈晚棠对他的认知:
“肃王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慧妃知晓肃王不仅翻了墙,还装了狗,恐怕感叹会更深些。
“将这位凌姑娘留着终归是个祸端,本宫怕有朝一日肃王会因为这位凌姑娘,同本宫母子反目。”
慧妃愁眉不展多时,阮嬷嬷一直从旁开解道:
“娘娘多虑了。”
“肃王殿下是个孝顺孩子。这些年,他对您一贯敬重,几乎从未违背过您的意思。”
“一个见不了天日的女人,她离间不了娘娘与殿下的母子情分。”
阮嬷嬷的话宽慰了慧妃,从小到大,肃王的确算得上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虽重病,却从未落下过自己布置给他的繁重功课。
皇子课业,他学得比那些正常在国子监求学、受名师传道授业的皇子们,更为专注,更受皇帝嘉许。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虽然拖着病躯,却从未向命运妥协,让自己沦为一个废人。他很小便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为慧妃在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出谋划策,每每谋划得当,且效果显著。
这么多年,在很多事情上,表面上看是慧妃沈晚棠手段高明,雷厉风行,将欲置慧妃母子俩于死地的异党打得满地找牙,却鲜少有人知道,肃王在慧妃身后为其谋划。
要知道,肃王在为慧妃出谋划策的时候,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肃王聪慧果断,卓有远见,只不过在慧妃看来,他的性子过于仁善,他见不得淋漓的鲜血,几度为冤死在慧妃手下的无辜者求情。
慧妃表面上安抚着儿子,却从未停下她握在手中的屠刀。
她同肃王谋事的初衷本就不同,少时的肃王只是想为母妃分忧,为母子俩寻求一片安稳开阔的天地,而慧妃的野心和目标从未改变,为此,她宁可枉杀,绝不留后患。
不过经历了几次争吵后,慧妃会照顾肃王的情绪,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便会避讳着,不在他面前展现了。
然而,慧妃的这些心思和手段,又怎能逃出肃王的慧眼。
他恨自己更多的时候只能站在幕后,看着自保的谋划成为了母妃杀人的手段。
至此之后,表面上母慈子孝,实则母子俩的心却是越走越远。
血缘亲情于他们而言,不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牵绊,而是一种利益的捆绑。
“多亏娘娘英明,提早将兰华那小贱蹄子拿捏住了。”
否则他们主仆这会也还被蒙在鼓中,无从知晓肃王殿下“吃”着碗里的,却还一门心思惦记着锅里的。
“倒也并非是本宫英明。”
“这世上的女人,能禁得起这等诱惑的委实不多。”
慧妃从肃王府一众婢子中,选择了兰华和兰叶,将她们带到鸣金山上,供肃王驱使。
一切都按照肃王的要求进行,但过贯了宫闱生活的慧妃本能地留了心眼子。
按照肃王的意思,他要对这两个婢子负责,给她们名分,将她们收归。
然而明摆着的是,这两个婢子身份低微,即便是因为肃王的仁厚,有了飞上枝头的机会。
但这枝头亦有高低,雀栖野木,凤归梧桐。
慧妃沈晚棠说动兰华姑娘投靠自己,只用了一句话:
“你若听话,顺利诞下子嗣,本宫可抬你做个侧妃。”
肃王侧妃,那是寻常婢子想都不敢想的高枝。
兰华原本低顺的眉眼,无可避免地亮了。
慧妃沈晚棠识人无数,兰华只要一个眼动,她便已经探知到了其心底的渴望。
试探的话,慧妃也曾同妹妹兰叶提过。
兰叶年岁小,表现懵懂,她似乎并不知道慧妃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只本能地应答道:
“能够跟着肃王殿下已经是婢子天大的福分了,至于其他的,婢子不敢想。”
以慧妃沈晚棠的发迹经历而论,她显然不喜欢兰叶这种毫无进取心的个性。
在两姐妹之间,慧妃将“侧妃”的诱饵抛给了姐姐兰华:
“希望你莫要辜负了本宫的期待。”
此后一连几天,兰华都表现得心事重重。
肃王对姐妹俩恩重如山不假,但慧妃抛
出的诱饵实在也很令她心动。
而且在这期间,她有了一个特殊的发现:
她发现那位肃王心心念念的哝哝姑娘,似乎并不太在意肃王:
她竟然公然拒绝了肃王的邀约!
兰华比妹妹年长两岁,在如花似玉、情窦初开的年纪上已经磋磨了几年,本来全副心思也都已经在男人的身上。
谈婚论嫁,是大多数女人不能规避的宿命。
兰华的一生,本是卑如蝼蚁的一生,因为肃王武瑛玖的出现,才照进了几许光亮。
她对当年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的感激,在漫长的岁月中想入非非,在重新见到他的那一刻,变成了浓浓的无法抑制的渴望。
世间有这样的人出现过,慷慨地施以援手,给予她超越等级的尊重,难免会让怀春的少女觉得,她在他心上,多有不同。
事实上,也确实有那么些许的不同。
晚间安排侍寝的时候,肃王将兰华安排在里间的脚榻边,而将妹妹兰叶安排在外间的软塌上。
哝哝姑娘拒绝肃王的那一晚,他被病魔折磨得神志不清,甚至不自觉地揽过兰华,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下。
虽然肃王口中喊得是“哝哝”,但是兰华十分窃喜那一刻被肃王拥在怀里是她。
“你不是她,你不香,你不要靠近我。”
不过,肃王很快就恢复了神智,放下了兰华,但是兰华姑娘却因此窥见了可乘之机。
诚然,给肃王办事,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她更加期盼的是,能将身心相寄,成为肃王的女人。
慧妃沈晚棠适时开出的条件,兰华完全无法拒绝。
而且她也在肃王身上看到了希望。
肃王似乎得了一种怪病,夜夜都要有人陪。
如果趁此机会与肃王殿下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子嗣之缠,哪怕将来被肃王厌弃,她亦有了依靠。
有了这番心思,几日来兰华一直在寻找时机,将错就错,以身相许,谋求上位。
可是,终未能如愿。
哝哝姑娘身上似乎有某种辨识之物,每每兰华觉得自己快要得手了,总会被肃王殿下一把推开,指出她并非哝哝。
不是哝哝,他哪怕病入膏肓,也绝不就范。
几次三番,兰华深受打击,她只好求助于慧妃。
在慧妃沈晚棠的直视下,兰华纠结半天,低着头,小声献言投诚:
“娘娘,其实殿下他并没有碰过我,他晚上宁肯翻窗去找哝哝姑娘,也不肯跟我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