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这是因,这是果

    病房里的气氛太糟糕了,秦肆那番毫不遮掩的话,无疑把窒息的气氛推到了一个新高度。

    就在江稚月动身要去找盛怀安,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盛淮安逆光而立,那抹纤长的身影几乎融进光里,宽大的病号服遮住了他略显单薄的身躯,那双眼睛如湖水般深邃,却又温和。

    身后的护士急急忙忙追过来,“盛少爷,您慢一点,小心啊!您刚醒过来,不宜剧烈运动。”

    周遭的声音在这一刻几乎消失。

    盛怀安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病房里三道不容忽视的身影,这一刻都成了他眼中的背景板。

    盛怀安眼里只看得到江稚月,坐在床上的少女仍是那副安静的模样,每个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会把她自动归类为好欺负,柔弱弱小,又无助那一类,漂亮的皮相也让人忽视了她骨子里的坚韧。

    却只有盛怀安清楚她是如何为他处心积虑,这样的感觉已经多久没有了?

    自从母亲离世后,父亲又病重倒下,他逐渐成为盛家的局外人,连兰登堡的媒体报导都不把他列入继承人。

    整个家族以各种方式排挤他,使他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而从来到这个世界,父亲便赋予了他一项特殊的使命。

    仿佛是命中注定要踏上寻找她们的旅途。

    盛怀安无数次倾诉不满,怨恨这种不公平,父亲却言笑,命运不曾特别眷顾过他们一家,所以怨恨只会加剧痛苦。

    他在怨恨父亲的同时,也忘记了父亲同样经历了失去母亲和妹妹的痛苦。

    在无人扶持的情况下,在明白这不过是盛老爷子为了扶植盛辉而设的局后,父亲凭借自己的力量,也毅然夺得了盛家家主的位子。

    他又有什么资格怨恨父亲?

    盛怀安深知不能怨恨,种种负面情绪只能深埋心底,他没有权力去怨恨任何人,因为他们都是不被命运眷顾的可怜人。

    而怨恨比自己命运更悲惨的人,又对她们何其不公?

    但那股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终究需要一个出口,在进入秦家之前,他把那个灰色面罩放在胸口。

    这些年来,即便父亲不把他当继承人栽培,也难逃盛老太太的毒手,那还有什么比借秦家的手除掉他更好的计谋?

    不管秦家主是要对江稚月动手,还是有人要对他动手,盛怀安都会义无反顾的挡住这一枪。

    他亦带了几分赌命的性质,毕竟面对的是秦家训练有素的狙击手,被击中心脏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

    盛老太太存心置他于死地,他就要让盛老太太眼睁睁地看着,他是如何倒下。

    等他倒下了,对方的防备心降低,他要......

    盛怀安捂着胸口,明明没有伤及要害,胸腔下那颗跳动的心脏却像连着皮肉一样撕扯的疼痛。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哥哥!”

    那一声,再是温暖不过的回荡在他的耳畔。

    没有人阻止,江稚月向盛怀安奔去,即便这一幕有些刺眼,盛怀安张开双臂把女孩一把抱在怀里,不顾伤势,还惹得江稚月惊呼一声,将她高高抱起。

    江稚月笑得很开心,盛怀安埋头在她的肩窝,死死地抱着她,情绪却显得过于激烈。

    病房的大门敞开着,在全体医护人员和保镖们的见证下,盛怀安近乎虔诚地将女孩紧紧抱在怀里。

    双臂环绕在她肩头,力量之大,似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盛怀安眼眶泛红,却努力克制着情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你这么傻的人了。”

    他不清楚江稚月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他的计划,又或者这是江稚月早有计划要做的事,为了拿回继承权,不惜以身犯险。

    她怎么敢呢?怎么敢瞒着姑姑和他?

    正因为这一路,盛怀安目睹了她的努力,虽极力为爷爷揭露事实,希望惩处那些毁了江婉柔一生的罪魁祸首,却遭到家族的置之不理。

    那些人霸占先夫人的财产,挥霍享受,漠视发生在江婉柔身上的苦难,而始作俑者顶着盛家的名义,即便警察找上门,也能轻易脱身。

    这个家族可以用各种借口逃脱惩罚,因为这个国度的性质便是如此,早在很小的时候,盛怀安便看透了这些黑暗。

    唯有毁灭。

    父亲为什么会病倒?母亲为什么车祸去世?

    这都和盛家想掩饰的罪恶脱不了干系。

    找到江婉柔后,盛怀安要做的事便已完成,他终于可以抛开一切规矩的束缚,放手一搏。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血洗盛家!

    盛怀安要戴上那张灰色的面罩,用最残酷的手段将盛家彻底屠戮。

    多年来挤压在心头,无法向人言说的痛苦,如果再不去做点什么,他这在烈狱般的生活也是要疯了。

    棋差一步,盛怀安着了江稚月的道,没想到她把他迷昏在了病床上。

    眼下,林骏命丧黄泉,尸骨无存......生前所犯下的罪行再次被揭发,公之于众,林家自身难保,再也无暇顾及其他,林老爷子单方面宣布其子已与林夫人分道扬镳。

    盛老爷子也吊着口气,身边无人可用,慈爱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他们。

    这是因,这是果。

    但这因果,不应该由江稚月来做。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了,在新缅兰州那个暴乱的晚上......”耳旁又有人在轻声低喃,少女眉眼弯弯,一双灵动的眼睛,让盛怀安想到那时在混乱的匆匆一瞥。

    ——少女躲在金属制的垃圾箱后,灰扑扑的一张小脸满是警惕,很容易让人想到被遗弃在路边的小野猫。

    那时他救了她,她报答了他。

    本以为彼此间的纠葛就此了结,互不相欠,在分别时,两人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离去。

    却没想在那一个混乱的夜晚,冥冥之中,上天便把她推向了他......

    盛怀安一直隐瞒着这个秘密,如今他的面具已被剥落,女孩的声音再次轻轻地响起在耳旁,“你是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