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一直被爱着
为什么呢？
是因为不想，还是，压根都想不到呢？
是了。
她压根就没想到。
打赢最后一场战役后，她脑子里，除了议和的相关事宜，能想到的，似乎就只有京都的局势、皇宫的帝王，以及，泉州的谢骞了。
当然，她并不是喜欢谢骞，她只是好奇，谢骞对于杜茹玥、对于皇位，究竟都是何种想法。
除此之外，她脑子里，似乎再也装不下别的，甚至，装不下除权势利益外的任何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云芷脸色微微有些白，她看着桑疆面上掩饰不住的开心笑容，看着他喋喋不休地同自己讲近来看的话本内容，云芷残忍的发现，她变了！
变得自私凉薄，无情无义，变得……只在意权势地位，如今的她，只怕，比龙椅上的那位帝王，还要差劲！
可明明，她最初的本心，是希望大家都好的。
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难道，通往权利的道路，真的，会让人迷失本心吗？
“阿芷？阿芷……”
桑疆一连唤了云芷数声，云芷方才回过神来。
“怎、怎么了？”
见桑疆蹙着眉头，一脸担忧，云芷忙开口询问。
“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没有吧？”云芷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觉得我最近挺好的，并不累。”
“可你过去那几年，一直很累。”
桑疆眸中露出心疼神色，看着云芷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却还在努力微笑的脸，心下说不出的难受。
“阿芷，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也很担心我，但，我现在没什么事，只是要好好待着静养罢了，再者，将军府的大家，将我照顾的很好，你不必来看我，你只需，在不忙的时候，好好休养休养，或者给自己开些方子，多多喝药调理。”
见云芷要开口，桑疆又道：“阿芷，我受伤，本质上与你无关，有你没你，我都是要来平城的，而且，有你没你，我都是会保家卫国的，阿芷，我受伤，是为国为民为自己，不是为你，所以，你无需自责，更无需难过。”
“再有，这世上的人，大多都在忙碌，百姓忙着赚钱生活，将军们忙着操练将士、处理军务、学习兵法，就连宫里的皇帝，也要忙着上朝，忙着批阅奏疏，处理国家大事。”
“就连孩童，也要忙着学本事，好便于日后在这世上生存。”
“阿芷，人人都很忙，你也很忙。只是，同瘟疫横行的几年相比，你从忙的没空吃饭、没空睡觉，到现在有时间吃饭，有时间睡觉了。”
“阿芷，你不是闲了，你只是不如从前那般忙了，但本质上，你还是忙的，毕竟，若你真的很闲，今日我所看到的你，脸色不该是这样的苍白，神情，也不该是这般疲惫。”
“阿芷，放下你的愧疚，听我的话，回去好好休息，好吗？”
的确，自桑疆从昏迷中醒来后，只最初见过云芷那么两三次，自打他的情况大有好转，不再如从前那般棘手后，便再没来过。
可，桑疆并不怪她。
毕竟，云芷太忙了。
而且，云芷的脸色和身体情况，也没比他好多少。
甚至，今时今日的云芷，看上去，远不如他刚醒来时看到的云芷要好。
而云芷，在注视桑疆那双关切，又心疼的眸子半晌后，终是笑了。
“好。”
她眉眼嘴角齐齐弯起来。
她想，终究是她狭隘了。
那些爱她的人，本身就爱她，甚至，是因她是她而爱她，而不是她要做什么才爱她。
真好。
她想，真好啊！
这世间人海茫茫，在亲人尽数离去后，还有人且，不止一人真心爱着她，真好啊！
日光下，她视线模糊，脸上的笑容，却无论如何都遮挡不住。
她于花园处停下脚步，眨了眨眼，努力仰起头去看头顶的这片天空。
“真好。”
她哽咽着轻声说，可眉眼中的晶莹却是越发盛了。
她不知数年前，祖父是否也会站在此处，这般望着这片天。
亦不知那些年，呆在平城的祖父，日日里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更不知，她的祖父，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在看这世间万物。
这些，她都不知道。
但，这世上也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这都没关系，毕竟，
她得到了这世间许许多多的好，许许多多的爱。
所以，剩下的，全都没关系。
-
“小姐，芮风如何了？”
因着眼下不是战时，军中并不忙，是以，闲下来的听雨，便主动饱览了照顾芮风的事情。
云芷来给芮风换药时，芮风还未醒来，那张往日里冷峻的面容，此刻隐隐泛着灰色。
云芷探了探他的脉搏，这才看向满脸担忧的听雨。
“他本有中风的风险，但因着救治的及时，眼下并无大碍，不过，他积劳成疾，体内又积攒了些毒素，所以，还需要再养几日，才会醒来。”
见云芷这般说，听雨总算松了口气，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红了眼眶道：“都怪我，怪我当时不在意。”
“什么？”
云芷愣住，不解地看着她。
听雨擦了眼角的泪，哽咽道：“就是……小姐你那时候不是去泉州了吗？就……有次西梁来偷袭我们，我……我贪功冒进，被……被库恩别克算计，险些……险些出事，是芮风追到我，救下了我，但……他因为救我，中了一箭。”
“我……我当时没多想，就赶紧带他回来了，谁曾想，那箭上有毒，但……军医们说，这种毒也不是不能解，我想着既他们能解，就不麻烦小姐了。”
云芷哭笑不得，看看昏迷不醒的芮风，再看看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听雨，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听雨非要来照顾芮风……
原来如此！
“行了，别自责了，军医们，的确是把那毒解了大半，如今体内之所以有残余，想来是因为那时候药材稀缺，这才如此，不过，这不是有我在么？你放心，我已然开好了方子，等他们熬好了药汤，再把芮风放进去好好泡一泡，也就好了。”
“真的？”
听雨激动的拔高了音量，两眼放光地看着云芷。
“真的。”云芷认真的点头，“你家小姐我，还能骗你不成？”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见听雨激动的无以加复，云芷暗暗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