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群安茹的贵族们正在一处宅邸当中摇晃着红酒杯,互相讨论着各自工厂的收益。
这也是阿尔贝托时期的遗留问题,为了快速敛财,导致台下的贵族们很快和工厂主勾结在了一起,当时安茹的每个工厂背后都站着一位或大或小的贵族,这些工厂和贵族已经变成了密不可分的畸形关系。
“最近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啊。”
一名贵族将酒杯放在了桌上,用专门的餐巾擦了擦自已的唇边。
“可不是吗?又是年龄禁令,又是强制入学,皇帝陛下就不知道我们拯救了多少家庭吗?”
另一名贵族似乎有点微醺,愤愤不平地拍了拍桌子。
但立马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虽然现在都没有人因言获罪,但皇帝陛下讨厌那些旧贵族们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在这些贵族看来,自已说了皇帝陛下的坏话,即便不会因言获罪,皇帝陛下也有其他的罪名来惩治自已,他们丝毫没想过这是因为自已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而被正常追查。
“不过生意确实越来越难做了。”
这些贵族都不是什么大贵族,但因为吞下了那些大贵族们抛出的工厂,所以这些贵族隐隐已经有了崛起的趋势,甚至打算联合起来,在林德下面分一杯羹。
在那些大贵族们纷纷都闭门不出的情况下,甚至抛出一些家底的时候,这些收购了工厂的贵族们反而还如同过去一样,举办着固定的舞会,时常聚在一起针砭时弊。
今天便是那些贵族们聚会的日子。
“帝国还不断地要求我们提高工人的福利待遇,并且如果不达标的话竟然还要关厂整改,皇帝陛下真的开设过工厂吗?知道添加那些无意义的魔导灯具会增加我们多少的支出吗?知道给工人增加假期会浪费多少的生产时间吗?”
在这些人看来光是能正常发出工资,给下面的屁民提供一份工作,下面的屁民就应该感恩戴德了,毕竟这可要比当初的农奴待遇好太多了,皇帝陛下就是不懂,半死不活的屁民才是最好的屁民,一旦让他们吃饱了,他们就会开始想其他事情了。
“就是,还要求工厂全部用上新的生产工具,那些工具不要钱吗?我看陛下就是想钱想疯了,让我们去购买那些北境生产的设备,我们明明都纳了不少税了!”
这群已经有了路灯之姿的贵族们开始耍起了酒疯,说道:“我们明明给帝国尽心尽力的解决了那么多就业问题,陛下却还一直针对我们,哎,要是阿尔贝托陛下还在的话,一定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有不少贵族都已经开始让那些耍起酒疯的贵族小声了起来,毕竟那些贵族越是说话,他们的脖子就离路灯越近。
但就在这个时候,聚会现场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支治安卫队直接端着火铳踹进了会场。
看着这些在背后操纵工厂的贵族,再想想那些被丢到工厂和矿井的童工,伊莎下令将这些贵族全部都抓了起来,一个也没放过。
这些贵族在看到治安卫队的一瞬间先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但随后便马上放弃了反抗,治安队的火铳其实只能对付一下普通人,而且平时也并不会上膛,但在场有不少是职业者的贵族们却是丝毫不敢动弹。
一旦反抗,也就意味着他们是在公然对抗帝国的执法机关,那下次过来的可就不止是治安队了,你不体面,帝国便会帮你体面。
当然了,还是有不少的贵族在剧烈的挣扎着。
“放开我,放开我,我给帝国纳过税,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呀!”
忠诚的治安官当然不会理会这些哭天喊地的贵族,这些在几年前还只对比自已地位高的人卑躬屈膝的贵族们如今却被最底层的治安官给拖了出去,甚至明明有力量却丝毫都不敢反抗。
伊莎来到了这些贵族们聚会的桌前,随手翻阅了一下,便看到了一名贵族写着的游行标语。
果然,连饭都吃不饱的工人们,怎么会有钱掏那么一大块写满了标语的旗帜呢?
这下伊莎终于再没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至少现在自已找到了发力点了。
审讯很快开始,那些贵族们对自已教唆和操弄手下的工人供认不讳。
当然,他们供不供述都已经无所谓了,这群人压根就没隐瞒,只要调查一下资金渠道和那些替贵族掌控工厂的工厂主就全部了解了。
“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啊!”
一名贵族抓着栏杆,对着伊莎哭喊道:“我们也是为了帝国啊!如果不是我们在控制,就单凭陛下的政策,会有多少人失去工作你们不知道吗?”
伊莎想起了在和林德通讯时候,林德举过的例子,也就是所谓的“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即便有再高的生产力,也始终会无法解放。
但如果真的是那些“百万漕工衣食所系”都算了,假如真的摧毁了这些贵族的工厂,会让那些普通人生活不下去的话,伊莎会心软,会犹豫,但这些贵族们却依旧用着压迫农奴的方式对那些底层工人进行剥削。
不把这些贵族挂在路灯上的话,那些底层工人的生活便永远不会变好。
“依律处置。”
伊莎对着身边的法官说道。
法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点了点头。
伊莎是皇帝特使,换个说法就是钦差大臣,而且伊莎的身份甚至要比钦差还要高一档,不光是皇帝的朋友,而且还是特殊的宗教人物,再加上林德给的特权,哪怕是那些大贵族,哪怕事情牵扯到了原来的安茹王室,伊莎也是说砍就砍。
在安茹的路灯上又挂上了许多人之后,所谓的工人崩溃,百万漕工造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有人出手接盘了这些贵族的工厂,并且开始老老实实地按照帝国法律引进设备,提高工人待遇。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这句话最终还是落在了这些贵族身上,你不忠诚,自然有人比你要更加的忠诚,更何况工厂原本也不是赔本买卖,单纯的是那些贵族贪了一点,就想要更多,死咬着那点利益不撒手。
至于其他失业人口,则是被投入到了安茹的大基建当中,再加上林德投入的扶贫政策,安茹那一片落后的工厂和矿山终于开始了产业转型。
甚至一直被卡着的安茹铁路和其他交通,反而因为这次的动荡,开始加快速度修建了起来。
伊莎在安茹待了很久,直到看到再也没有工厂敢明目张胆地招收童工,并且基础启蒙学校和新开办的技术夜校都逐渐招满了人之后,伊莎才逐渐放心了下来。
在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伊莎再度来到了之前拜访过的人家家里。
那户家庭的父母依旧在忙碌,接待伊莎的是家庭中的父亲,因为今天轮到了孩子们的母亲去读夜校。
父亲失去了工作,但好在在大基建当中找到了一份工作,报酬甚至要比之前在工厂上班丰厚不少,母亲依旧在工厂上班,但也不至于那么劳累。
那个曾经在地下矿井工作的女孩没去上学,因为身体太虚弱,按照医生和教会的建议在家养病,但现在这个工人家庭至少能养得起一个在家休息的孩子了。
孩子们的父亲拿出了一个木盒,当中是几枚被盘到包浆的铜币。
“不瞒您说,这是当时厂长让我们上街游行,给我们的报酬,当时我们还视之为珍宝,当作压箱底的救命钱,根本就不敢用,现在看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这几个铜币,再加上我当初工资,都没有现在的工资多。”
在残酷剥削压榨之后缓过劲来的工人们终于开始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在又随机走访了几家之后,伊莎抬头望向安茹依旧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微弱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了新生的安茹之上。
来到安茹之后一直愁容满面,满脸严肃的伊莎终于露出了微笑。
伊莎轻哼着,一脸轻松地踏在了安茹新修建的大道上,平时伊莎总是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甚至有点苦大仇深的感觉,但伊莎其实也不过是个背负了不属于自已责任的女孩罢了。
放下兜帽,银丝如瀑般洒下,在阳光的反射下好似闪烁着金色的圣光。
伊莎终于踏上了归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