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在约定的地方停下,环顾四周,只见树木葱茏,鸟语花香,十分幽静隐僻。
她抬袖轻扫了下一侧栏杆上的灰,坐下,好整以暇的道,“莫三爷,不出来吗?”
空气静了一瞬,一瘸一拐的人影便从一侧假山后走了出来,满目阴鸷。
“果真聪慧,的确不像我莫家的种。”
他父兄但凡聪明一些,提防住他这个老三,也不至于官位名望那么高,却死在他这个没用的庶出老三手里。
慕岁宁轻轻一笑,眸色却凉的厉害。
“要论像不像,你这般的卑鄙小人,又哪有莫家半分的风骨呢?”
她杀人诛心的盯着他,“倒是像极了你那个以色侍人的生母,出生低微,品性卑劣,若非她悄悄给当初的老太爷下药,哪还有你这沼泽里爬出来的毒虫?”
莫丛维如今干瘦下来耷拉在脸上的肉狠狠抽搐扭曲,他自从掌握莫家,就再没听到过这样恶毒的话!
“慕岁宁,这才是你的本性吧,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母亲她与你同为女子,她若是有你这样的好出身她根本不会……”
莫丛维骂到一半,看到淡定看着自己的冷笑的慕岁宁,反应过来,她是故意在激怒自己!
莫丛维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确是栽赃我父亲与大哥的,可谁能拿我怎么办呢?”
他得意起来,“他们一心寻思,伤了皇上的颜面,我出面栽赃,也不过是顺从了皇上的意思而已。慕岁宁,你既怨恨我,那你怨恨皇上吗,是他的私心逼死了疼爱你的外祖父与大舅舅,也是他的私心,导致东宫如今分崩离析。”
慕岁宁看向莫丛维身后不远处的一处竹林后,隐约有衣角在动。
果然。
“你没发现有人一直在盯着这里吗?”
慕岁宁打断越发激昂的莫丛维。
莫丛维下意识想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却被叫住,“那人是来见证你我‘恼羞成怒’的争执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等他回答,慕岁宁便给出了答应,“因为不久后,你就将‘被杀’,而见证了我们争执的人便会站出来,指证是我因愤怒而杀了你,毕竟你我早已结仇,而今日你又激怒了我。”
莫丛维霎时明白她在暗指莫穗穗要杀他!
“不。”
莫丛维吞下一口口水,他可是莫穗穗的亲爹啊,她怎么敢!
慕岁宁似看穿他所想,“有你这样的父亲言传身教,弑父而已,她有什么不敢的。她不是已经杀死了归德侯府的侯夫人了么?”
莫丛维猛地抬头盯着慕岁宁,却发现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被激怒,她像个旁观者,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自己和莫穗穗做跳梁小丑。
被挑衅尊严的愤怒涌上心头,莫丛维几步上前就要朝慕岁宁扇来,却还没扇下去,被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盯住,呵斥。
“蠢货!”
莫丛维的手僵在半空中,明明眼前的是他的晚辈,更是个弱小的,才到他下巴的小女子,可这一巴掌,居然怎么都落不下去。
慕岁宁慢慢站起来,冷冷逼视着他的双眼,锐利的像是随时会刺进他心口的尖刀。
“你真以为杀了你父兄,你就能取代他们,成为权倾朝野受人爱戴的莫家家主了吗?”
“你真以为皇上不知道你是在栽赃莫家两位忠臣吗?”
“你真以为莫穗穗还当你是父亲吗!”
慕岁宁语气严厉,面色却半点不见怒意,她只是看着莫丛维这个自私到了极致的废物,“没有了外祖父与大舅舅庇护,你放眼金陵,谁还高看莫家一眼?莫三爷,你莫非真以为旁人称呼你一声‘爷’,你就是真的爷了?”
“不是!”
“你窃取来的东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些唆使你的人,你以为欺瞒住了的人,都清楚你的卑劣伎俩,他们不杀你,只是因为你的死还不足以让他们获取更大的利益,只等时机一到,或车裂,或活剐,你迟早会体会到!”
莫丛维干枯的嘴唇狠狠颤了一下,的确,昭明帝那样睿智的人,当真不知道自己是栽赃了父兄吗?
如今东宫这样势大,一旦颍川王为东宫平了反,那莫家的冤屈自然洗刷,而自己这个出了头的小人,一定会被昭明帝拉出来,千刀万剐好叫东宫泄愤。
那他的同伙会救他吗?
不,绝对不会。
他们只会比昭明帝更快的让他死去,以免他走漏风声。
其实父兄死后,他不是没后悔过。
以前别人还看在父兄的面子上尊称他一声三爷,如今那群人看他的目光里夹杂着怎样的防备与鄙夷,他怎会不清楚?
他原以为是父兄压制住了自己的光芒,如今才知道,他的确没那样的能力,既不会治家,更无才能叫人爱戴。
他难道,真的走到了绝路?
慕岁宁见他神色松动,话锋一转,“可现在不一样了,莫三爷,你的亲生女儿如今贵为陈国公主,就连皇上都要为了两国邦交对她和颜悦色,你有这样的好女儿,为何还
要执迷不悟,往死路上去呢?”
莫丛维心神一动,却瞬间提起对慕岁宁的警惕,“你知道陈安宁就是穗穗了?”
慕岁宁默了默,前不久你才在大街上冲着莫穗穗的车架喊女儿你忘了?
不过不要紧,她道,“莫穗穗想杀你,也不想我好过,我如今忙着为东宫翻案,没工夫管她,所以我们合作有什么不好呢?”
莫丛维还是不肯相信慕岁宁,慕岁宁也不急,毕竟很快,莫穗穗就会‘帮’她了!
两人各自离开。
竹林外的宾客看得一头雾水,“听闻嘉和郡主与莫三爷关系不好,如今看来,好像传言也不尽然呐。”
“哪里,你悄悄莫三爷那一脸愤怒的模样,呵呵,都是体面人,可能没把话说的难听罢了,嘉和郡主与莫三爷,那可是死仇。”
有人道。
其他人也都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谁都知道东宫要翻案了,那莫丛维与东宫的仇怨自然也要摆到明面上来了。
被莫穗穗的侍女特地引到这儿的宾客们聊完了八卦,各怀着心思互相看了眼,今儿最好谁也别出事,否则,呵呵,可就怪不得他们借刀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