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挑挑眉,用过早膳后,就在临水的树荫下置了一桌一椅开始翻看刑部送来的案卷。
其实东宫案相关的卷宗,祁云宴已经查看过绝大部分了,剩下的也就是这些零零散散看似无关,却又似乎有着某种线索的卷宗了。
巧雀帮不上忙,就殷勤的在旁边打扇递樱桃。
刚上市的樱桃,肉厚而红,甜蜜多汁,只是运来不易,就算是皇室郡主,看在刚交了炼焦法的份上,也就赐了这一小盘,七八颗而已。
正让巧雀也尝一点儿甜甜嘴,就听门口有争执声。
巧雀伸头看去,垮了小脸,“是安宁公主和挽锦小姐!”
“挽锦怎么来了?”
慕岁宁合上卷宗,抬眸看去,只见祁挽锦涨红着脸却梗着脖子倔强着,莫穗穗仍旧戴着难以扯掉的面纱,眼睛看似带笑,却一点不入眼底,身侧的侍女十分倨傲的在喝骂些什么。
“让人把挽锦先带到后边侧间休息,我迟些去见她。”
慕岁宁站起身来,“再请安宁公主湖边小叙。”
巧雀恨恨咬着牙,蹬着步子去了,没多久祁挽锦就被带走,看起来好像还有擦眼泪的动作,没多久,莫穗穗走了过来。
慕岁宁手捏着一柄绣小猫儿戏蝶的团扇,不紧不慢的摇着,“不知公主到访,未曾远迎,公主勿怪。”
莫穗穗的新侍女小心翼翼打量莫穗穗的神色,公主但凡有一丝戾气,她这个侍女就得上去把人羞辱一顿,但公主却居然一点戾气都没有。
“是我来的突然,怎能怪你。”
莫穗穗看了周遭下人一眼。
慕岁宁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倒也不在意的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她也叫自己的侍女一并退了下去。
“边走边说?”
莫穗穗忽然语调正常的道。
慕岁宁挑挑眉,怎么看着架势,是要坦诚?
慕岁宁猜对了。
两人沿着湖畔走了没多远,莫穗穗便开口道,“你是穿越前,是哪个年代,哪个国家城市的?”
慕岁宁捏着团扇的手指稍稍紧了三分,面色如常,甚至还有几分警惕的架势,“你一个字都不说,凭什么我要告诉你?莫小姐,我看起来很傻么?”
“我来自三十四世纪的夏国,A城。”
莫穗穗试探看她,“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慕岁宁淡声,“我也一样。”
“是么?你当时是什么身份,上班了吗?”
“学生,十八岁。”
“你只是个大学生?!”
莫穗穗惊讶停下。
慕岁宁大致知道大学生是什么,对于女子也能和男子一起从最基础的幼儿园直到读大学,心中生出歆羡,但面上半分不显,“怎么了?”
“大学生怎么会接触到‘穿梭’公司这种顶尖的科技巨头?”
慕岁宁又记下一个关键词,穿梭公司。
“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能。”
“那你是从什么地方穿越过来的?”
“一个雪白的地方。”
慕岁宁脑海里浮现出曾做过的一个有关莫穗穗的没头没尾的梦,下意识就道。
谁知莫穗穗在满目的复杂震惊后,竟然相信了!
慕岁宁捏着团扇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盯着她,“看起来你比我懂,你说你知道穿越回去的办法,是什么?”
莫穗穗冷幽幽的看她,“死。”
“我不信。”
“我没骗你。”莫穗穗道,“这里只是禁锢流放那些罪恶灵魂的监牢……”
话未说完,忽然晴天炸雷,轰隆一声,吓得莫穗穗脸上血色尽无,而后紧抿起唇瓣,跟慕岁宁道,“反正只要你死了,就能回去,不像我。”
她的笑容忽然变得凄楚,“我没有什么幸福的家庭,我妈妈被老男人骗了当了三,生下了我,老男人见不是儿子,就跟正妻联手,拿走了老男人送给我妈的房子,我们母女差点冻死街头。”
“我小时候,天天穿着破烂的衣裳,偶尔我妈跟男人约会,我就能吃顿饱饭,可没人喜欢我。”
她眼底泛起泪光,轻笑看向慕岁宁,“你见过快十岁的小姑娘,还穿着不合身的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衣裳去上学的吗?”
“我妈傍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已经不可能组成正常的家庭了,她一次次被男人抛弃,我也一次次跟着搬家,我从没有交过真正的朋友,上学时所有人都嘲笑我、贬低我,回了家,我妈只会抱怨我怎么不是个儿子。”
“后来长大了,我也跟我妈一样,被男人给骗了。”
“不是我们想要破坏别人家庭的,是他们骗了我们,可所有的错都要我们来背。”
晶莹的眼泪滚落,慕岁宁相信她此刻的悲切是有几分真实的,但也仅仅只有几分而已。
她拉着慕岁宁,“来到这个世界后,我遇到的,同样是不负责任的父亲,还早死了母亲,是天逸如同天神一般走入了我的生活,那时我满心彷徨,他的出现就像救命稻草,我一个溺水之人,出于本能的想要牢牢抓
住,我不是要与你争抢。”
“而现在,我更是受了好多的苦,你不知道他们怎么对待我的。”
她卷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伤,触目惊心。
陈国那两个皇子,的确不是个东西。
但是,明明莫穗穗可以避开这些。
只要一开始,她不是把心思花在祁天逸身上,而是守好她生母给她留下的嫁妆,物色一个她认为清白的男子,有莫家的威名在,她可保一辈子荣华。
可她第一时间选择了牺牲一切,抢夺她觉得可靠的男人。
虽不知道她成为陈国圣女的缘由,但陈国皇室能让她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知道她不会主动放弃这份‘殊荣’。
所以莫穗穗可怜吗?
她的遭遇是可怜的,但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她选择了一条只要跟男人纠缠就能舒服躺在荣华上的路。
所以,不值得同情。
“所以,莫小姐希望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慕岁宁挪开在她伤口停留的目光,柔声问,“需要我帮你摆脱陈国那两位皇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