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慕四伯,众人皆往后退了半步。
“公主这是要逼死下官们不成?”
“下官们一年的俸禄不过百两,不似公主财大气粗,公主可别打错了主意。”
“公主就是吝啬这三十万两银子吧……”
“换你,你舍得?”慕岁宁一句呛回去,那还打算侃侃而谈的官员顿时涨青了脸。
慕岁宁懒得理会他,将一旁的竹篮子直接打翻,无数的写满了这些人家财与‘把柄’的纸张全部散落在地。
她的长剑也往地上一插,“放心,我并非要诸位跟我一样出这么多钱,诸位主要小小动一下手指就行了。”
众人还没明白她什么意思,洛白已经捡起那个竹篮,慕岁宁当即摘下发髻上所有的金银朱钗,取下手腕上的镯子与戒指,还有腰上的玉佩放了进去。
“今日诸位与诸位的家眷,只要捐出身上所有佩戴的饰物即可,我们来建造一座慈济工厂,以工代赈,这样一来,灾民们有吃住的地方,还能杜绝好逸恶劳之辈,等到明年开春,都能攒到回家的盘缠,兴许还能赎回土地。”
“放心,你们捐的这点肯定不够盖一间工厂,不过没关系,剩下的我会补足。”
“我会将所有出资人的名字全部刻在工厂门口的石碑上,以便后人来歌颂你们的功绩,为你们积德。”
慕岁宁手里长剑一转,轻笑,“诸位觉得呢?”
剑芒清寒。
不远处的二层小楼上,昭明帝简直想拍案大笑。
祁云宴眼底也染上笑意,先给他们一个他们将要大出血的假象,最后告诉他们只是往他们的手指上扎一个小口子,他们自然就很容易接受了。
慕绍祖当即做了第一个响应的,把身上的佩饰撸了个干净,“我同意!”
只是一点佩饰,相比于三十万,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公主真是太仁慈了!
那些本就觉得上当受骗的人顿时也站了出来。
剩下的简直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这是捐不捐的问题吗,是三十万两,以及公主府更多的财产啊!
这群蠢货,若是逼公主拿出三十万,就能逼她拿出更多来,他们倒好,反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不愿意?”
慕岁宁笑眯眯看着不肯动的人,开始提剑。
这下谁还敢说不愿意?
但好歹她还是出了大头,他们也不算太亏……还未想完,慕四伯就听到儿媳的声音。
“公爹,儿已经照您的吩咐,将家里所有首饰都抬来了,您看放哪儿?”
“什么?”
慕四伯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见儿媳款款而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抬着大箱子的家丁。
慕四伯差点吐血,“谁、谁叫你抬来的!”
儿媳是刚进门的新媳妇,家世不俗,脾气也不小,见公爹不满自己办事,当下也黑了脸,“自然是您吩咐的!东西儿已经给您弄来了,儿还要去前边儿听大师讲经,就不陪公爹叙话了!”
说罢,扔下东西就走了。
慕四伯是真的气倒仰了,其他人目瞪口呆之际,自家的夫人儿媳也都纷至沓来,抬着一个个笨重的大箱子。
众人齐齐看向慕岁宁,慕岁宁轻笑,“怎么,诸位要毁约吗?”
神特么毁约,这不是刚刚他们拿来堵慕岁宁的话吗!
“郡主要开多大的工厂,不知可否入股?”
慕绍祖忽然出声。
慕岁宁发觉这个堂哥的确机灵,“当然可以入股,今日诸位的投入,都算入股,等日后盈利了,我会按入股给大家分红。”
慕绍祖顿时高兴了。
其他人想要再反驳的话也瞬间噎在了嗓子了。
嘉和公主很会挣钱,这一点有目共睹,他们当然也眼红,却从未想过能入股。
只有慕四伯还想跳,尖着嗓子喊,“这怎么一样!这是赈灾啊,莫非公主要把赈灾做成生意不成?”
“四伯果然诚心,那这样,你那一份就不算入股了,全部算作救灾。”
“你以为只盖个工厂,就能救万千的百姓吗!”
救灾那是要药材,要粮食的,慕岁宁她有吗她!
东宫才刚刚翻案,更不可能有!
慕岁宁淡淡瞥他,“有没有,我不都要赈灾么?”
不是他们非逼着她赈灾的么?
慕四伯还想再争,陡然发现他们一开始就落到了她的陷阱里,不是他们在逼她救灾,是她设了套,逼他们跟她一起出血!
“好啊,好一个绝不吃亏的嘉和公主!”
“那是自然,本宫身份尊贵,父兄爱重,为何要吃亏?若是四伯喜欢,尽可多吃一些。”
“你——!”
“本宫如何?”慕岁宁轻轻一笑,“四伯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没有实权的宗亲,也敢来她跟前叫嚣了!
她心情好,尊他一声四伯,若她不卖账,他见她还要行礼!
慕四伯早已见识过慕岁宁的厉害,此刻更知自己一番精心谋算全给她做了嫁衣裳,怎么想也咽不下这口气,望着她,竟是吐出一口老血来。
但慕岁宁连眼皮子也没有多抬一下,吩咐,“没看到四伯不舒服,还不将他送回去?”
“慕岁宁,你好……”
“我自然好,否则皇上怎么会说我是大晋祥瑞?”慕岁宁睨他,“倒是四伯,身子不好,就不要再出府折腾了,否则磕了碰了,岂不难受?”
慕四伯见她还敢大言不惭的威胁自己,一股血直往头顶冲,心脏突突几下,人直接晕死过去。
立马有人把他给扶了下去。
慕岁宁这才看向其他人,尤其是方才最大声的那几个朝臣,只觉得太阳穴直跳,嘴巴嗫嚅着,到底是没舍得那股分红,都咽下了话。
人群渐渐散去,慕岁宁也准备去找昭明帝,这事儿没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打死她也不信。
这些朝臣的确觊觎她如今的财富,那昭明帝呢?
身为唯吾独尊的帝王,他能容忍臣下的私库比他的国库更丰盈么?
答案必然是不能。
冬风瑟瑟,慕岁宁路过一截细长的枯枝,到底没忍住,滚着兔毛绒边的绣鞋狠狠一脚踩上去,枯枝顿时断裂,她这才轻轻舒了口气,进了皇帝所在的暖阁。
慕岁宁是揣着气来的,小太监通报完掀开帘子迎她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