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离开,不久,先前的产婆两手是血仓皇的跑出来,“公主,莫娘子情况恐怕不大好。”
“怎么不好?”
“她怀的是双胎!”
产婆一身冷汗,原本生一个,她还自信至少能保住个孩子,这样也不算砸了招牌,也污了公主清名。
但莫娘子居然怀的双胎,她本就胖,不易生产,生产又是受惊而产,现在大出血不说,产道开得更是艰难。
慕岁宁没生产过,但也知道生产是往鬼门关走一遭。
见产婆整个人神思恍惚,立即冷了脸,“成与你不成,你总要试过所有的手段才知,才刚开始就慌了神,你究竟是不是正经的产婆,胆敢欺瞒,本宫绝不轻饶!”
产婆原本还想着怎么逃避责任,没想到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当即清醒。
“民妇接生都二十来年了。而且今日就算不是遇到公主,莫娘子大概也是……”
“进去,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
“还有。”慕岁宁看的书多,当然知道民间通产难产时,不论是夫家还是产婆,都会优先选择孩子,若是难产,便剖腹取子,任凭产妇死去。
她沉声,“孩子可以死,但产妇必须活着,你可明白?”
产婆人都懵了,这、这是什么说法?
慕岁宁语气更冷,“若是不明白,本宫多的是办法叫你明白。”
产婆腿都要软了,吞吞唾沫,想说自己无能,让公主另请高明,公主身边的几个护卫直接就拔了剑。
产婆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贪这份功自己跑出来了。
木已成舟,她只得咬着牙继续回去接生。
慕岁宁也没想到这产妇会这么凶险,又派人去附近找其他产婆,但出乎意料的是,民间就连产婆都不多,大多妇人生产,就是自己在床上生,有婆母姑姐帮着剪脐带都不算不错了。
“再去找些参片来,叫产妇含在舌下。”
慕岁宁吩咐完,外面已经有了动静。
“公主真是荒谬!”
熟悉的骂声传来,“今日是皇上为大晋祈福祭祀的日子,你居然为个妇人接生,如此肮脏,万一坏了大晋的气运,你如何担待得起!”
慕岁宁走出院子,看到的果然是那位以耿直闻名的御史房大人,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以他一口利嘴迫使外祖父与大舅舅当朝触柱而亡的元凶之一!
房大人今年快五十,慕岁宁看过他生平的卷宗,总结起来就是半生不得志。
快三十才考上举人,入官场后一直都是个无人在意的小透明,写得所谓的改革折子更是又臭又长迂腐陈规,直到一次在朝堂被人羞辱,他实在憋不住骂了回去,却不想歪打正着,获得了关注。
此后他像是发现了捷径,进了御史台,开始做一个以骂人挑刺为本的御史。
原本御史就是干得参奏朝臣不端的事儿,但此人不同,入他手的消息,不论真假,先一通尖酸的骂了再说。
他运气很好,被他骂过的大臣,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但外祖父与大舅舅恰好就是那清廉正直得挑不出一点儿错的人,但他不管,他笃信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东宫出事后,他立马开始攻讦外祖父和大舅舅,直到逼死他们。
现在,他仍然笃信自己没错,并意图以同样的方法,逼慕岁宁这位备受圣宠、光彩夺目的公主殿下,向他服软。
“公主口口声声要救灾民,却破坏皇上的祈福祭祀,公主到底是要救人,开始假装慷慨,实际却与那奸商恶吏一样,想着逼他们离开家园,好低价将他们收到你的工厂里当牛做马?”
房微很是看不上慕岁宁,一个女子,却不相夫教子,还离经叛道与人和离,和离后还有脸再婚。
私生活不堪入目也罢,还处处敛财,更无耻的去户部做官,带坏整个大晋的女子,实在是死不足惜!
“不修私德,不守妇道,公主何不速回你的公主府!”
房微声音洪亮,骂得抑扬顿挫,最后这句话只差直白的让慕岁宁滚了。
换个心性软弱些的女子在这儿,只怕当真要羞得当场跳井了。
可慕岁宁就站在那儿,目光含着淡漠的笑,看房微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房微被她看得羞恼起来,圆眼瞪直,“公主是无话可说了吗!”
“有啊。”
慕岁宁懒洋洋的睨着他,“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慕岁宁声音不大,房微也没料到她张嘴就是骂他,懵了一下,紫涨的脸皮颤抖,“你竟敢……”
“本宫竟敢骂你?”
慕岁宁轻笑,“房大人是觉得自己既不贪财,也没枉法,本宫不该骂你是吗?”
房微顿时有了底气,他没有贪赃枉法,可不惧怕威胁,他是御史,他就算是被戕害了,在史书上只会留下更加赫赫的名声!
“我不会成全你的。”
慕岁宁嗤笑,“青史留名,你也配?”
房微倨傲看来,慕岁宁道,“大人曾经骂过汪阁老吧?”
汪家出事,房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汪阁老一家上下大骂特骂,那时候汪家的处置还没出来,因此他又赢得朝野上下一片称赞,赞他刚直不阿,房微很受用,所以汪阁老狼狈离开金陵,汪家其他家眷散落金陵备受欺凌时,他遇到过,那时他非但不怜悯,还做出了十分嫌恶之态,骂人家活该。
跟当初对待莫家女眷时,简直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当时莫家的女眷们坚信自家清白,不曾反抗。
可汪德不一样,那本就是个混不吝,被房微激怒后,曾一口老痰吐在这老头脸上。
当然,这对房微来说,只是一桩小事。
对汪德来说,也是小事。
慕岁宁轻轻一笑,压低声音,“我有礼物送给房大人,房大人慢慢享用。”
房微不知她又在卖什么关子,但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大骂她叫个女子在山脚下生产,是坏了这次祈福,若大晋还有战败的消息,都该怪在她身上。
等到里面的惨叫越来越弱,他更是骂那产妇不详,骂慕岁宁任性娇纵。
在他的设想里,同僚们都是觊觎慕岁宁家财的,甚至圣上可能也有此意,他要扳倒慕岁宁,所有人都会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