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急。”
慕岁宁指指阎家几人,“将他们安置了,签工契即可,月例按米铺最高的算,等哪日他们想走了,直接放他们离开即可。”
以后有正常的工作,有吃有住,甚至即便战乱波及到了这里来,米铺总不会缺吃喝,尤其这里表面是米铺,后头却是慕岁宁早就开始建立的粮仓。
这样的粮仓还有很多,从金陵一路到边境,足矣保证即便朝廷供给慕正则的粮草不够时,她的粮仓也能撑住慕正则军队的消耗,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朝中的人也休想借此坑害他半分!
管事应下。
阎家人一听,一颗心便彻底落回了肚子里,当即感激的跪下给慕岁宁磕了头。
慕岁宁没说什么,且那一包金子,她仍旧给了他们,“等风头过去了再拿去用,不过最好全融了,以免留下隐患。”
虽说捶打好的精致钗环更当得出好价,但万一那世子找来了呢?
阎家几个都不是目光短浅的,立马应下。
送走他们,慕岁宁也先去好好洗漱一番。
她这辈子真的从未这样失仪过!
这儿的管事是个心细的,还安排了自家娘子来伺候,温水里洒了香露,等洗漱完,又在手脚上厚厚擦上一层羊脂膏,烘干了乌黑的长发,慕岁宁才算是呼出一口气来,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
“这儿的衣裳粗陋,还望贵人原谅。”
管事娘子捧上一套衣裙钗环来。
慕岁宁摆摆手,“你们这儿可有金陵的消息?”
也不知云宴怎么样了。
管事早知慕岁宁会问,提前打听好了消息告诉娘子,管事娘子便复述道,“淮南王对外发布诏令,说府上有重宝丢失,现在正派人四处寻找。”
管事娘子怀疑,丢失的珍宝,或许就是眼前的公主。
她飞快看了眼慕岁宁,垂下眼继续道,“不过很快,淮南王与嘉和公主便接了治理百越的圣旨,即日便启程去往百越了。”
慕岁宁诧异,旋即反应过来,祁云宴定是有幕后黑手的线索了。
而百越方向值得的势力,只有雍王府。
会是雍王吗?
那个心细如发又懦弱胆怯的皇叔?
慕岁宁轻轻皱眉,但不管怎么说,经历这一遭,叫幕后黑手露出踪迹,总归是好事,否则她们还要成日担心有个不知在何处的敌人在暗处盯着,只等他们一个分神就扑上来撕咬下他们一块肉!
“还有就是金陵那位有谋反之意的荣福长公主,越狱而逃了。”
管事娘子一边替她系着衣裳上的衣带,一边道,“官府已经发布了海捕文书,也撤去了她长公主的称号,听闻她一路北下,也不知是要逃去哪。”
慕岁宁心底却猜到了,她必是要去投奔自己的女儿惠安,但现在两人都被撤了封号,没了曾经的权利与尊荣,却能一路避开官府的追捕,至今没有痕迹,若是背后无人帮忙绝不可能。
定是那幕后人出的手。
想到此处,慕岁宁想要即刻回金陵的心一变。
现在对于那个幕后之人来说,如今的她又何尝不是藏在了暗处?
“帮我送几个消息出去。”
“贵人不出行了?”
“等几个人。”
然后,去杀个人!
慕岁宁很快写好信,东宫一封,淮南王府一封,相信祁云宴的人会知道他在何处,然后把消息送去给他的。
剩下的,她让传递到了粮仓各处。
一路往北设立的粮仓既是给慕正则的补给线,也是她的消息网络,她要先联系上洛白几人才好出发,否则再遇上如同今儿的那几个小混混她都难以应付。
顿了顿,她又写了封信给简术,找他要点儿防身的药。
等信都送出去,天也黑了。
灾民们基本上路过这里,歇过一夜,领了第二天的粥和一个馒头后,就会继续上路南下,只有到了朝廷真正安置他们的地方,他们才被允许长期停留。
慕岁宁默默看着夜幕下蜷缩在一起的人,想了想,回去又写了一封信送去越县范家,这才回身下楼用膳。
刚下来,就见先前派去处置那四个畜生的护卫回来了,正在门口一脸为难的跟管事说什么,瞥见慕岁宁,立马肃了神色行礼。
“怎么了?”
“这……”护卫看向管事,管事倒是不打算瞒着慕岁宁,回身道,“他们在带着那四人回李娘子家时,在床底发现了李家的小女儿,今年才三岁,事发时她应该是躲在床底。”
慕岁宁讶异,“那人呢,可还活着?”
若是那四人连个孩子也不放过的话……
察觉到慕岁宁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意,管事忙道,“还活着,只是吓住了,不会说话了。护卫回来,想问问怎么安置。”
“先请大夫看看。”
慕岁宁皱眉,看向那护卫,“那四人如何处置的?”
护卫略有尴尬,但见贵人一定要问,只得道,“根据您吩咐,属下将那几人都吊了起来,扒了衣裳,切
了、切了那碍事的东西,然后寻了根木棍……”
“咳咳!”管事的赶忙打断接下来的话。
护卫也松了口气似的,忙道,“总之您放心,那几人不折磨个七八天绝对死不了,李娘子死前遭的罪,他们会百倍承受!”
慕岁宁知道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只是走之前,问了句,“官府不常来吗?”
否则不至于死了户人家都没人发觉,或者邻居发觉了,却不敢去告。
护卫诧异了下,然后低下头,带着愤然之色。
管事倒是寻常,直白道,“县官是金陵大官的子侄,不管是。县丞倒是长久待在县里的,但与县中富贾乡绅关系极好,想来几位衙役也不得空下来各地寻常。”
说白了,县官是个养尊处优的二代,县丞和衙役们都是只知道享乐的老油条,老百姓别说去求公道,兴许去报案,还要被那群人以搅扰了自己的清净而挨一顿毒打。
李家又没了苦主,自然也没人去自己讨打了。
管事的见慕岁宁脸色不好看,安慰道,“也并非独这一县如此,贵人无需放在心上。”
昭明帝是位明君,但那是相对于更无能的先帝来说的,朝中党羽林立、成日里谋算的都是互相倾轧,底下的官员自然是有样学样、贪腐渎职成风,再加上战乱和天灾,百姓流离,如今大晋还未亡国,已是昭明帝殚精竭虑日夜勤政的结果。
只是想到这儿,众人皆垂下眼,难掩那点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