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渠仍是瑟缩着,似乎这样就可以藏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糕点好香,她饿了。
她没忍住,先是看看慕岁宁,颤抖着道,“不打,不打。”
慕岁宁这才发现她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块好肉,就是脸上也满是青肿淤痕,手背上尤其严重,定是有人每日故意拿食物诱她,又在她伸手拿吃食时故意虐打她。
慕岁宁沉下眼来,“这院子里还有别人吗?”
“有个会拳脚的婆子,不过我们来时她就跑了。”
“去追!”
今儿她杀萧驸马是临时起意,萧驸马定也没料到自己是去送荣福死的,自己却死在了哪里,以至于居然把祁月渠留给了她,那其他下人定也没有做过交代,说不定可以问出些什么来。
更重要的,是祁墉说过,幕后之人的线索,在祁月渠身上,她要问清楚是不是已经被萧驸马给毁了。
祁月渠见慕岁宁不打她,立马抓起点心粗暴的塞到嘴里往下咽。
饶是黑影这样见惯了死亡的人,看她这副样子,也皱起眉。
“去外面雇个会伺候人的仆妇吧。”
见祁月渠一缩,道,“找个面善的。”
免得再吓着她。
等祁月渠胡乱吃了一通,慕岁宁直接叫黑影将她打晕,并将这小院里再搜刮一通,基本上所有的吃食全部打包了,锅碗瓢盆和桌椅软塌也都搬到了军营陈萦安排的营帐里,要不是搬床太麻烦,那崭新的架子床她也想搬过来的。
“阿姐,这里粗陋,你先将就住几日,等回了……”
陈萦立马打住话题,去悄慕岁宁的反应,见她没什么表情,才暗暗呼出口气,“时辰不早了,我让人去准备晚膳。”
慕岁宁点点头,顺势打量这个营帐。
虽是帐篷,占地面积却不小,左右还隔出了几个耳房来,刚好方便她一左一右安置了荣福和祁月渠,并且不许人告诉荣福,祁月渠现在在她手里,只让她寸步不离的在里头写她和萧驸马的相爱经过。
天色稍黑时,有人送了晚膳来。
两菜一汤,还有份点心,都是慕岁宁白天送来的。
她没在意,吃过饭,又去给父王和祁云宴写了封信,这才歇下。
或许是白天走的太多了,居然什么梦都没做,酣甜的睡了一夜。
翌日是被一阵欢呼声吵醒的。
在营帐也不能求什么安静了,慕岁宁睁开眼盯着帐定看了会儿,想着祁云宴这会儿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想自己呢,他们才大婚,洞房花烛还没走完就被迫分开了,也不知他那性子会不会变得更加偏执。
哎,早点办完这里的事儿,就去寻他,正好她一开始也想过去百越那边看看。
“阿姐,起了吗?”
“等我一会儿。”
冬季还冷,但这一路慕岁宁都是这样过来的,虽然冰冷的衣服套在身上时牙齿直打颤,还是忍住了,飞快穿好衣裳,简单梳洗好出来,就见陈萦身上换了一副软甲。
“昨日阿姐拿了肉来,晚上加菜没吃完,早上留了煮汤,士兵们很高兴,吵到阿姐了吧?”
他在跟自己解释。
慕岁宁这才放眼看去,发现陈国军营的情况也很不好。
也是接连吃了几次败仗,不止大晋丢了城池,跟接壤处的陈国也丢了城池,且陈国后面高山阻隔,运送粮草更加不易,加上秦王重伤,陈国还迟迟没有派遣大将出来,只怕情况更糟。
想到当初来大晋的陈国两位皇子,慕岁宁轻啧了一声。
“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阿姐怎知我们有打算。”
“粮草不够了。”而且她虽不问战事,却也看得出这些士兵们身上破破烂烂的布甲,勉强熬过这个冬天都很困难,万一真如她猜测的,苏曼会在大年夜发起猛攻,只怕半束的士兵都要永远留在这片干冷的土地上。
陈萦到底还年少,抿抿唇,“父王的意思是,让我回陈国要粮。朝廷的援军和粮草应该在一个月前就送到了,可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听闻大晋那边的情况也不好,祁世子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了,虽粮草没断,但军心不稳。”
“祁天逸不在军营。”
慕岁宁毫无负担的抛出这个炸弹,陈萦震惊,连忙四下看看有没有人听到,慕岁宁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怕什么,我兄长要来了。”
“光一个颍川王怕是不够。”他说的委婉,毕竟颍川王没打过仗,还不如祁天逸呢。
“是不够,所以他带了强装的兵马、结实的铠甲和大批的粮草与厚厚的冬衣。”
士兵们想要什么?
胜仗!
他们出生入死,为的就是打胜仗,博一个前程。
而只要他们知道,这个前程颍川王能给,他们就能悍不畏死的去杀敌!
“大晋朝廷不是亏空吗?”
“是啊。”
慕岁宁道,“但我有钱呐。”
而且她十分擅长敲诈那些富户,百姓手里没有粮,那就跟富户门买嘛,开门做生意,不开门
她就威逼利诱仗势欺人,这样他们自然会乐意开门了。
陈萦听得晕乎乎的,直到慕岁宁绕着军营走了一圈后,下午朔风镇就送来了整整十头肥猪,一百斤的白面,陈萦才彻底明白慕岁宁为何来边境了。
她就是来当活菩萨的!
整个军营立马就跟过年了似的,死气沉沉的氛围一扫而空。
就连秦王都感受到了外面的喜悦,从昏沉里醒来,“已经到了年关了?”
伺候的小兵见他挣扎着要起,忙道,“没呢,是郡王的朋友,给军营里送来十头肥猪和一百斤的白面,今儿晚饭人人都有肉汤就白馒头呢!”
提起碗里能分到四五片扎扎实实的大肉片的咸菜汤,呵煊呼的白面馒头,小兵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打了这么多败仗,伙食别说肉,就是一日两顿干饭都没有,肚子熬得住,嘴巴也熬不住了。
他又欣喜的道,“郡王的朋友还吩咐了,将军您的膳食不可以简便,会跟她同一锅出来哩,不知会有什么好吃的。”
“什么朋友?”
秦王倒是不怀疑儿子的交友眼光,只是仍坐起身,“本将军也该见一见,谢谢他才是。”
小兵瞧着自家将军形如枯槁的模样,强忍着眼泪,正要说,陈萦已经带着晚膳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