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鞭子抽下来,动手的锦衣卫半点没有收力气。
慕岁宁让人送沈薇薇下去处理伤口后,便来观看祁天逸行刑,祁天逸的双臂被绑在树上,一次又一次的挨着鞭子,很快,华服便染满了血,气息也弱了下来,毕竟三十鞭子中,他分担了二十。
“祁世子,后悔吗?”
慕岁宁走近,行刑的锦衣卫自觉的让到一侧。
祁天逸深深看着慕岁宁,看她朝自己伸手,似乎想摸他的脸,又顾忌什么,微颤了下,收回去,轻轻理了理他的衣襟。
“若我说我后悔了,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那祁世子愿意纳莫姑娘为妾,尊我为正室么?”
“我……”
“逸哥哥,我好疼。”
莫穗穗颤抖的哭声传来,祁天逸心疼得什么都忘了。
慕岁宁见他如此,讥诮勾唇,转身离去。
在此刻站在皇帐门口的昭明帝看来,便是她到底求而不得,愤怒离去。
“到底是女子,心肠太软,一辈子为情爱所困。”
昭明帝意味不明的道。
祁云宴没接话,因为他知道,岁岁绝不会为情爱所困,不论是祁天逸还是她,她都能舍得下。
祁云宴眸色暗了几许,正好祁天逸和莫穗穗的刑也受完了。
归德侯终于赶来,“微臣有罪!”
“罢了,带他们回去吧。”
昭明帝挥挥手,就算看在祁墉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跟他计较,只是祁墉的面子,终究有用尽的一日。
归德侯深知这个道理,立即叫人扶上奄奄一息的祁天逸,再看一眼已经昏迷的莫穗穗,脸色沉得厉害,他的前任儿媳慕岁宁不但是金陵闺秀的标杆,如今更是人人夸赞的贤贵女,而莫穗穗呢?
皇上亲口证明的不守妇道!
“将她送回莫家去!”
“父亲!”
祁天逸不同意,最终归德侯到底没拗过他,让人一并带上了莫穗穗。
皇帝摇头,原来还觉得祁天逸是个可用之才,如今看来,竟是看走了眼。
正欲回帐,就见祁天逸走时身上落下个什么,不等那边的锦衣卫捡起还回去,那锦衣卫便脸色大变,僵硬着看祁天逸离开后,才回过神来跑来跪下,“皇上!”
这个锦衣卫不是祁云宴手底下的人,而是指挥使周庭带了多年的老人,昭明帝很信得过。
待看到他递上来的刻有‘宣’字的小印时,皇帝脸上难得的一丝宽容终于消散而去。
若是没记错,慕摇歌便私藏了宣太子的一枚私印,藏在无字牌位中日日供奉……
“朕记得,你查过摇歌之死?”
皇帝问。
祁云宴知道他在问自己,“是。公主出事前一日,莫穗穗得知了嘉和郡主要上普济寺的消息,故意将其告知摇歌公主,唆使公主污害郡主清誉。”
“郡主聪慧,并未中计。没多久后,摇歌公主便被发现死在了她自己的竹屋,身中数剑。”
皇帝捏着这枚印章,其实慕摇歌的死他并不在意,谁叫她是……那人所生呢?
但当年那桩丑闻,绝不可传扬开。
“那日,祁天逸的行踪呢?”
“祁世子自腿受伤后,便甚少出门,那日他应当也在府中。”
“甚少出门?”
皇帝眼眸更锐利了几分,若是真是腿一直没恢复,那这清风可就是华佗在世了,随随便便就治好了祁天逸的腿。
可清风当真有这样的医术么?
如今死无对证,皇帝是不相信的,既然不是他一套针灸治好了祁天逸,那就只能说明,祁天逸早就好了,只是装瘸!
以他今日对莫穗穗此女的喜爱程度来看,他要为她愚蠢的挑唆而去杀慕摇歌灭口也不无可能,以他冠绝金陵的武术,就轻而易举了。
那他得到这个私章却不声张,是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还是想要查探这个秘密?
不管是哪个,都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云宴,你可想做世子?”
“臣不……”
“吩咐下去,归德侯身为阁老之后,朕看重之臣,本应标榜士子,表率群臣,却纵容换子,宠妾灭妻,即日起,罢黜一切官职,驱逐其妾,世子之位改由嫡出之子祁云宴承袭。”
“祁天逸罢黜官职,留府自省,三年内不许就任任何官职!”
祁云宴沉默了一瞬,“多谢圣上。”
“你也不要怪朕到现在才让你承袭世子之位,毕竟以你的身份,也不缺这虚名。”
昭明帝意味深长的看他。
祁云宴并不接腔,昭明帝也不生气,拍拍他的肩,“上马,你纵不能用多少内力,陪朕猎猎兔子总行,叫朕看看祁将军的骑射可因这半年的懈怠而退步了!”
祁云宴跟上。
刘公公看着走哪儿都带上这位小祁大人的圣上,暗暗想,当年东宫的小郡王慕正则还活着时,也是这般伴架帝王左右的,可惜啊。
……
一场狩猎结束,所有人都听说了莫穗穗的事。
紧跟着皇上撤换世子的口谕下来,叫人又是一惊,有说莫穗穗是个煞星,还未嫁入归德侯府,就拖累得归德侯府霉运不断的。
也有可怜莫穗穗,说她是个无辜弱女子,她能知道什么,定是叫人陷害了。
以往,这样的辩解很快能博得绝大部分人的认同,但这一次,大部分都只是呵呵冷笑几声,半点不再相信莫穗穗。
她那无辜可怜、又单纯善良的人设,可是立不住了!
莫穗穗半途就醒来了,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心尖绞痛,更是将慕岁宁恨得咬牙切齿!
“莫姑娘既然醒来了就自己走吧。”
连下人也懒得扶她了。
莫穗穗捂着心口那水晶坠子,指尖发白,却看着全程脸黑如墨的归德侯和同样脸色很不好看的祁天逸,只得恨恨咽下这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几人下山时,跟另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莫穗穗掀开车帘,看到那张脸,微讶,“小郡王?”
慕衡风淡淡瞥她一眼,没什么波动的移开了,车帘落下,淡淡跟此刻被折断了四肢,扔在马车里的人道,“放心,本王绝不会伤害岁岁,也不会杀你。当然,你若是将所有的事告诉她,就不一定了。”
流华绝望的躺在地上,听着马车颠簸,血液一点点蜿蜒,却脏不了他的昂贵的鞋底。
她想到今早千里迢迢赶回金陵时,他等在城门茶铺里,主动说要邀请她喝一盏茶,她没想过再找他,当年夫妻一般生活她只当是一场梦,可他主动了,她还是没能舍得拒绝。
一碗茶,换来四肢尽断,苟延残喘。
“你会后悔的。”
流华嘶哑着,不是因她而后悔,而是慕岁宁!
慕衡风轻垂着眼,神色还是那样温柔,马车停住后,他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揭开车帘,望着长长的好似看不到头的山道,提步而去。
一切,该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