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堂位于侯府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周围树木茂盛,日光稀少,显出几分荒凉来。
慕岁宁刚到小佛堂外,就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
“少夫人,夫人自从病了,心情就不大好。”婆子低声解释道。
“既然夫人心情不好,何不请跟随夫人多年的孔妈妈来伺候?”先前若是有孔妈妈处处规劝着,侯夫人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孔妈妈回老家了。”
婆子解释。
慕岁宁微微讶异,看婆子闪避的神色,懂了,定是侯夫人嫌孔妈妈处处劝着她,所以干脆将孔妈妈赶走了。
慕岁宁笑起来,看来蠢人的日子,就是该过得比旁人艰难些。
“慕岁宁呢,怎么还不来,她还有没有做儿媳的自觉,还当她是金枝玉叶的郡主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嫁进了祁家,就是祁家的人了,就该来伺候我!”
“夫人说的是。”
慕岁宁掀帘进屋,看着半倚坐在床上的一脸怨愤的侯夫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都是没娘家依靠的人了呢。”
侯夫人听出她是在那上次哥嫂过来的事讽刺自己,怨愤的脸几度扭曲。
“还不来侍奉?”
慕岁宁看着一地的碎屑,淡声打发屋里的下人,“你们下去,给夫人熬一碗血燕窝来。”
“可是血燕窝,已经没有了。”
丫环小心翼翼的说,慕岁宁嫁妆里带了不少血燕窝,吃完后又月月买,可自从慕岁宁卸了掌家之权,三夫人接手暴露了侯府的家底后,账房立马就断了这笔开销,侯夫人就算想吃,可一两血燕一两金,她都有些舍不得了。
“莫姑娘那儿不是多着么,去她那里借上两碗来,想必她一定不会拒绝。”
慕岁宁浅笑。
侯夫人闻言,脸色再度变化起来,但她看着一侧的慕岁宁,忍了又忍,莫穗穗的血燕窝必定也来自慕岁宁的嫁妆,她可不能被她当枪使了!
“服侍我喝药。”
侯夫人冷声,磋磨人的方法她有的是,她倒要看看慕岁宁这娇滴滴的身子骨熬得过几日!
慕岁宁清晰看见她眼底的恶意,却是笑起来,明明这十年,她无一日不是将她当成生母办侍奉孝敬啊。
“这药太苦。”慕岁宁吩咐,“巧雀,去将白姨娘今早送来的桂花莲子糕拿来。”
“白姨娘?”
“夫人不知?自从您病了,白姨娘便悉心打理着世子的衣食住行,连带着也不忘了我的份,这莲子糕听闻是白姨娘亲手捣的莲子,又亲手做的糕,世子很是喜欢。”
侯夫人气得狠狠挥手打翻了慕岁宁手里的药碗,药碗摔落在地,啪的一声粉碎,汤水溅了一地!
“郡主!”
“无妨。”慕岁宁淡定擦干净手指,“去重新熬一碗药来,方才的事,谁也不说出去。”
“有什么说不得的,我难道还怕白氏那个贱人不成!”
侯夫人冷笑,便听慕岁宁道,“侯夫人误会了,白姨娘心情善良温柔,虽与侯爷是青梅竹马,后来也与夫人同一日产子,但这么些年来,她不但从未与夫人相争,更是将夫人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百般苛待,她又岂会因为几句话跟夫人计较呢?”
侯夫人本还想骂一句,那是因为白氏够蠢,才那样苛待分明足够优秀的亲儿子,反倒巴巴儿的去体贴别人的儿子,思绪忽然一顿。
慕岁宁见她脸色微变,继续添油加醋,“说起来,二公子受伤至今,白姨娘连看也未去看过一眼,反倒是因为世子喊了声疼,昨夜熬了一宿给他做莲子糕,莲子怜子,白姨娘怕是真把世子当成了亲生的儿子来怜惜,倒是世子的福气。”
侯夫人嘴唇发抖,猛地看向慕岁宁。
慕岁宁一脸无辜的看她,“夫人何处不适吗,可要叫大夫?”
“你先出去!”侯夫人道。
慕岁宁看她这般,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
她刚走,侯夫人便叫了几个心腹婆子来,“当年我生天逸时,我记得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是不是?”
“是呀,夫人怎么想起问这个?”
“那当时还在襁褓的天逸,怎么被产婆抱来的时候,襁褓是被打湿的?”
“夫人忘了,产婆说要把孩子抱去给侯爷看,侯爷那会儿不是去了白姨娘屋里吗,应当是路上淋湿了襁褓。结果刚抱把世子抱回来,那白氏就生了,就差了一刻钟。”
婆子说笑起来,“说起来,太子妃也是那天生下的郡主,郡主只比两位公子晚了半日出生,真是巧了。”
侯夫人以往也问过这些话,可以往听着,便是憎恨白氏借了她天逸的好运气才生了个儿子,顺便骄傲自己的逸儿是最先出生的,为嫡为长。
可听过慕岁宁方才那些话后,不知为何,心里却像是有一只小鼓一直在敲,敲得她心慌不宁。
“当年的产婆,你还记得是谁吗?”
“记得,除了侯爷从宫里请来的徐嬷嬷,便是您自个儿花重金请来的刘妈妈,如今徐嬷嬷已经到贵妃娘娘身边伺候了,那刘妈妈在给您接生的当年,就染了恶疾暴毙了。”
侯夫人脸色微白,而屋顶,流华在听到这些话后,迅速找到了在花园等候的慕岁宁,将话告诉了她。
慕岁宁听罢,便预感不对,“立即去打听这位杏花巷刘产婆的家人,问她当年是因何暴毙,尸骨又葬在何处!”
如若刘产婆是被人谋害而亡,那真相就不证自明了!
流华应下,立即闪身离开。
一侧,巧雀却是惊讶,“郡主,您难道是怀疑,当年侯夫人和白姨娘她们……”
“换子!”
慕岁宁直接说出巧雀的怀疑。
巧雀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都要腿软的站不住了,“怎、怎么可能,那可是侯夫人呀,身边仆人环伺,白姨娘再得宠,也只是一房妾室,连进主院都要夫人首肯,她岂能换子?”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慕岁宁心道,白姨娘凭自己,的确做不到,但若是有人帮她呢,而那个人,还是这个侯府权力最大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