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去呢?”
慕岁宁冷声。
小厮感受到萦绕在身的杀意,身子轻轻抖了抖,头低的更下,“世子说了,您若生气,尽可打、打杀了小的泄气。但世子让您别忘了您现在身份,您还是少夫人,就得侍奉夫君。况且、况且莫老夫人和莫大小姐每月吃着药,万一哪日药抓错了……”
哐啷——!
慕岁宁抬手一挥,托盘和里头的东西便全翻落在地,哗啦啦的,竟是一锭锭银元宝和一沓银票!
“少夫人!”小厮吓得噗通一声跪地,生怕慕岁宁真的打杀了他。
慕岁宁紧咬的牙关沁出血腥,才狠狠压下心头翻滚的暴戾杀意。
“送个汤便给五百两,似乎很划算。”
“郡主……”巧雀眼眶都红了,世子简直欺人太甚,他怎么能如此欺辱郡主!
“领路吧,我这就去侍奉世子喝汤!”
想让她侍奉,可以啊,灌他嘴里,也算侍奉他喝了汤吧!
桐悦居。
慕岁宁刚迈进来,就感觉一股不适,这房间怎么装饰的还跟她离开前一样?
祁天逸看着走进来的她,惊艳了一下,“这里永远是你的房间,你随时可以回来。”
慕岁宁恶心了一下,冷冷看他,“世子想喝汤?”
祁天逸看她端起汤就要灌的模样,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岁宁,我知道你现在缺银子。”
祁天逸也不再去辩解太子之事,他相信时间一久,慕岁宁自然会想明白谁才是能跟她共度一生的人,谁才是她一直爱着的人,不过女人么,总是会有些小性子。
她想闹,他便纵容她一回。
他道,“以后每日来陪我一个时辰,一次五百两,我也会尽力照拂莫家女眷,不会再让任何人欺凌她们,如何?”
“一刻钟。”
再久,慕岁宁都怕自己控制不住跟他同归于尽!
祁天逸认定她还是怒气未消,也不心急,“半个时辰,若再少就算了,我是你的夫君,我可以直接一封告罪书呈入皇宫,说你至今不肯与我圆房,你若不想连累莫家女眷和废太子的话……”
不等他说完,慕岁宁扭头就走。
祁天逸愣了下,屡次被拒绝的怒气蹭的一下升起来,“慕岁宁,你敢走出这道门试试,莫家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吗!”
话音刚落,就见慕岁宁折返了回来。
祁天逸微微一笑,“你……”
哗啦——!
一碗汤全泼在了他脸上!
“慕岁宁!”
“祁天逸!”慕岁宁吞咽下胸腔翻涌上来的血腥,声音微颤,却是因为极致的恨意而颤,“莫家女眷再出事,我一定与你、与整个归德侯府鱼死网破,不死不休!你尽可试试!”
大不了她去敲登闻鼓,以她一身血肉,不信换不来帝王一顾!
归德侯府是清贵,可祁天逸也别忘了,清贵的祁墉早已退出朝廷,而他也还没在朝堂崭露头角呢,她一条性命唤他、换侯府前途尽毁,足矣!
祁天逸狼狈的顶着一脸汤水,真是气笑了,气她的不知好歹、气她的冥顽不灵,她还以为自己对她态度好点儿,她就有资格为所欲为了吗?
可呵斥的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为何,咽了下去。
“好,就一刻钟,我也绝不会动你莫家人。过来,喂我喝汤!”
慕岁宁脚步顿住,满是血煞的眼眸微微闭起。
当然,鱼死网破是她最后的招数,若是可以,她当然不愿意现在就搭上性命。
一侧的小厮都呆了,世子这都不生气?
还喝汤?
“还不去重新拿碗汤来?”
祁天逸冷声,目光却只盯着慕岁宁,今儿他非要喝到她亲手喂的汤不可!
很快,小厮便重新端了汤来。
慕岁宁接过,舀了一勺,冷淡凑到祁天逸嘴边。
祁云宴望着她疏冷的眉眼,脑海里闪过的,竟是前不久在沈家宴席上她与祁云宴说笑的样子。
他喉结轻轻滚动,“像你看祁云宴那样看我。”
慕岁宁正要再次撂挑子走人,就听他道,“我知道你在查东宫案,你若是做得到,我便告诉你,你可以在金陵哪里见到雍王妃。”
太子的另一个罪名,便是企图玷污雍王妃,可当初不等朝廷彻查,胆小的雍王就带着雍王妃连夜返回封地了,以至于慕岁宁想要问一句真相都不能。
如今雍王妃居然返回金陵了?
祁天逸将下午收到的一封信拿过来,撕下一部分给慕岁宁看。
那信中,清楚的写了雍王妃因为回封地的路上生病,不得不秘密返回金陵求医。
“满足我的要求,我便告诉你雍王妃落脚的地方。”
他道。
慕岁宁定定看着他半晌,紧攥的掌心松开,目光微微一变,已是明澈中带着笑意。
“世子病了,该好好歇息才是。”
慕岁宁坐在床畔,任凭情绪在心间撕咬,仍稳稳的舀了一勺汤,“我喂你,小心烫。”
没有让祁天逸厌恶的过分爱慕,也没有视而不见的冷漠和憎恨,只有如春风拂过一般的自然与舒适。
祁天逸喝完了汤,慕岁宁又让人拿了一本书来,给他读书。
过程中,还体贴的让人在屋里多添了盆冰,免得他伤口恶化。
她总是有条不紊又完美的处理着一切杂物,一颦一笑便能感受得出她在那份端雅中流露出的活泼灵动。
而且她博学多识,便是这生僻的兵书,她也能与他聊起来,见底还惊人的一致,甚至有时一些见解还会让祁天逸闭塞的思路打开。
祁天逸望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生出一股伯牙绝弦,得觅知音的喜悦!
他以前怎么从未发觉她竟是这样满腹才华,与他这样投契呢?
“岁宁,我……”
“郡主,一刻钟到了。”
一侧抱着一根线香巧雀看着最后一点火焰熄灭,立马道。
慕岁宁立即收了脸上的笑,“雍王妃下榻的地址。”
祁天逸还没从她这样的转变中反应过来,便见她已冷冷拧起了眉头,嘲讽,“世子该不会食言吧?”
一股怅然若失感从心头传来,让他还没想清楚为什么,已经因为他的怀疑而冷下脸来,“福来客栈。”
慕岁宁立刻转身离去。
祁天逸看着她无情的背影,阴沉着脸冷笑一声,“去将穗穗找来。”
她真当自己多喜欢她么!
慕岁宁才不管他什么心情,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凭着记忆临摹出方才祁天逸给她看的那封信的字迹,叫来流华,“交给祁云宴,看他能否查出这是谁的字迹。”
那字迹锋芒内敛,但一看就是练家子。
且信纸并非一般的宣纸,而是徽州产的上等江东纸,那写信之人或许用惯了这种纸没有察觉,可寻常的富贵人家是根本用不起江东纸的。
所以,那写信之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那祁天逸莫名其妙跑去毒害父王的原因,或许就在此人身上!
但仅凭这点字迹和一张纸就想找出那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慕岁宁也没将希望全放在上面,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去见一见福来客栈的雍王妃!
刚想罢,流华就回来了,手里还捏着慕岁宁让她送的信。
“祁云宴不在?”
“不是。”流华面无表情言简意赅道,“祁大人病重,请您过去。”
慕岁宁心神一沉,莫非是肩上的伤口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