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实在不懂祁天逸到底什么心思,也懒得去猜,反正这个残废也对她做不了什么,同乘就同乘。
刚要上去,另一辆马车靠近。
“兄长身子不适,嫂嫂又体弱,不如由我与兄长同乘,也便于照顾。”
车帘掀开,露出祁云宴含笑的眼眸,他今日换下官服,一身黑色锦袍加身,金冠束发,贵不可言。
祁天逸正冷着脸想去抓慕岁宁的手,慕岁宁一侧身恰好避开他的手,“那就辛苦小叔了。”
“不辛苦。”
祁云宴看着慕岁宁耳坠山晃晃荡荡的小珍珠,凤眼幽深,将马车让给慕岁宁,上了祁天逸的马车。
车帘落下,祁天逸的脸色迅速冷沉下来。
“祁云宴,你什么意思!”
祁云宴淡笑,“兄长觉得我是什么意思,那我便是什么意思。”
祁天逸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干脆的承认,脸色发黑,抬手一掌便朝祁云宴的心口打去,本以为祁云宴会拦,谁知他竟是朝他一笑,生生挨了这一掌!
砰——!
巨大的声响传来,祁天逸尚未回过神,马车已经停下,车帘猛地掀起,露出慕岁宁的脸来。
“岁宁,我……”
“嫂嫂,我没事。”祁云宴朝她轻笑,“旧伤而已,不打紧,先进宫吧。”
慕岁宁想到他那一身还未痊愈的伤,再看他微散的乌发下苍白的脸和唇角的血,看向祁天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祁天逸,并不是你是嫡出,就能肆无忌惮的欺凌庶出的弟弟!”
“……我没有,是他……”
“祁云宴,你回你的马车,我与他同乘一辆!”慕岁宁冷声。
祁云宴微讶,“嫂嫂不是不喜欢吗?”
“你不用替我操心,回你的马车上药,一会儿宫宴上别喝酒,省得伤口不好恢复。”慕岁宁道。
“是,都听嫂嫂的。”
祁云宴乖乖回答。
祁天逸叹为观止的看着装乖装柔弱,而居然一点都没发觉的慕岁宁,只觉得一股怒气在胸间撞。
“嫂嫂的发簪怎么歪了?”祁云宴下车时,仿佛偶然发现般问。
“有吗?”
慕岁宁正要去扶,祁云宴已经先一步替她扶稳了。
祁天逸咬牙,他夫人的簪子哪里需要个外男来扶!
“岁宁,还不上来!”祁天逸生气道。
“世子这么急,不妨自己先去?”慕岁宁可不惯着他。
祁天逸黑脸,尤其在祁云宴收手后,朝他微微一笑,仿佛可耻的窃取者在宣告他的胜利!
祁天逸拳头紧握到骨节发白,直到慕岁宁上了马车,重新往皇宫出发。
路上,祁天逸等了半天想等她主动问问自己,却发现她连看他一眼的打算都没有。
“方才我不是故意,是祁云宴他……”
“世子真奇怪。”
慕岁宁看他,“怎么莫姑娘哭哭啼啼时,你便疑我妒忌,怪我心狠,换在你自己身上,就不能默默忍受了?”
祁天逸讶异,她看出祁云宴是故意的了?
他喉咙干涩,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担忧升起,“你对祁云宴是不是喜……”
“不。”
慕岁宁打断他的话,“我不似世子,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谈情说爱,毕竟我父王随时有可能被人杀死,不是么?”
祁天逸看着眼神清冷不带任何私欲的她,不知该为她没有喜欢上其他人高兴,还是该为她话里的憎恨疏离而失落。
他伸手想去拉她手,猝不及防被她一脚踹在断腿上,疼得他登时冷汗淋漓!
“世子乏了,不如好好歇息。”
慕岁宁冷淡收回脚,他以为她是不想杀他么?
若她可以,在他屡次允许她靠这么近时,她早抹了他的脖子!
可恨的是,此刻与他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她心底居然还在奔涌对他那可笑的爱慕。
祁天逸看着她眼底毫不遮掩的杀意,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就回避了这个问题。
她不是不爱了,她只是因废太子瘟疫之事在赌气罢了。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废太子下杀手。”
慕岁宁已经闭上眼小憩,不再听他任何废话。
祁天逸闭上嘴,这才仔细打量起她来。
她不那样拒人千里之外时,模样是很乖的,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白皙的过分的脸颊微微泛着粉色,一如她这十年来在侯府表现的模样。
其实当时就算是爱上穗穗,他也不该讨厌她的。
但为何当时会那样厌恶她呢?
祁天逸皱眉去想,却忽然一阵头疼,让他根本想不下去,可越是如此,他竟然生出一股自虐般的快感,让他越是头疼越是要想下去。
他那十年,一直不曾讨厌过慕岁宁,她乖巧温柔,又事事周到妥帖,饱读诗书,他一直都是将她当做未来妻子般敬重爱护的,可为何、为何……
“到了。”
马车骤停,慕岁宁轻轻一声,等祁天逸回过神来,她已经率先下了马车,当着来往外人的面,终于朝他露出温柔的笑。
祁天逸忍不住咳嗽,喉咙却居然泛起血腥味。
他咽下去后,让人抬着下了马车。
可刚下来,就见慕岁宁跟祁云宴说着什么,两人姿态是慕岁宁自己都未发现的亲近。
“嫂嫂今日到宴席上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独自离席。”
“我知道,不过我怀疑莫穗穗会来席上,我打算……”
慕岁宁说了她的打算,祁云宴欣赏的弯唇,“不巧,我也准备了一份大礼。”
祁天逸沉着脸推着轮椅过来,“岁宁,你来帮我推轮椅。”
“祁大人,皇上有请。”
之前去传赐封圣旨的德福公公出现。
慕岁宁与祁云宴默契一眼,微微一笑,看他离开,走到祁天逸身后,“世子确定要我推轮椅?”
祁天逸本来是确定的,又想到刚才她那一脚……
“你走我身侧吧,省得让人说闲话。”
“哦。”
慕岁宁倒是配合,一路进宫都表现的像是个体贴的好妻子,以至于来往的宾客都忍不住低声嘀咕,难道传言有假?
没多久便到了设宴的宫殿。
皇帝和贵妃都还没来,皇上膝下子嗣不多,加上敬王雍王都不在金陵,慕衡风也没来,慕岁宁倒算是此时席上唯一的皇孙了。
慕岁宁刚一落座,祁天逸就体贴的将一碟糖渍青梅递过来。
“这是你喜欢的……”
“世子忘了,我从不爱吃青梅。”
祁天逸手微微一僵,“可以前,我每次拿给你,你都很高兴。”
慕岁宁轻嘲看他,以前他拿来什么她不高兴?
她不是喜欢他拿来的那些东西,她喜欢的是他,所以即便他送的东西不喜欢,她也会高兴。
但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喜好,因为他并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