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们有的还在怀疑她的身份,有的已经赶紧躬身赔罪。
慕岁宁仍是好脾气的说,“我来这里做生意,那大家就都是好朋友,谈什么赔罪不赔罪的,那不是很见外?”
众人悄悄对视一眼,在金陵名声那么响的嘉和郡主,竟是这样的好脾气么?
一时间,众人也只得假笑应承着。
慕岁宁更加满意了,朋友嘛,找你们借点钱粮,不过分吧。
“一同进去吧,你们既认了我这个朋友,一会儿我可要敬你们一杯。”
“对了,你们家中都是做什么的呀?”
“噢,郡丞啊,听闻你家田地不少,粮食屯了许多,饿不着咱们老夫人吧?”
“还有这位,你家中是做绸缎生意的?呀,那可真是巧了,我那儿正缺寒衣呢,我也不要绫罗,只管拿些粗布麻衣,旧衣也成啊?”
“你问我要多少?不多不多,你看我工厂里有多少人,冻死了岂不是损失大了嘛?”
“你说要全借给我?真好,我们两秉性相投,一定能成为挚友!”
短短几百米的入府路,慕岁宁结交了七八个‘挚友’,获得粮米二百石,寒衣三百套,以及‘捐款’一千两,外加若干鸡鸭鱼蛋几大车。
当然,慕岁宁说,这些都是见面礼。
至于见面礼后,该送什么礼,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了。
客人们满脸笑嘻嘻,暗地里帕子都要揪烂了,等萧驸马过来,看到的就是一张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萧驸马心中疑惑,身侧的惠安郡主却是一眼看到了慕岁宁,和她手里的弓箭。
“慕岁宁,你要做什么!”
她尖利的嗓子突兀冒出来,叫众人一懵,这就是?淑质英才?的萧驸马之爱女?
“小妹,别紧张。”
一个五官简直如萧驸马翻版的年轻公子走出来,上前朝慕岁宁略一行礼,“这位便是嘉和郡主吧,听闻废太子文韬武略,已故的正则小郡王更是弓马娴熟,郡主果真不负父兄威名,在下敬服。”
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句句戳到慕岁宁痛处。
慕岁宁嘴角轻勾,“不曾见过公子,但看你与萧驸马如同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的脸,你是我荣福故祖母所生的公子?倒是不曾听姑祖母提过她还有个嫡长子呀。”
说罢,看向惠安,“惠安姑姑如何也不告诉我,差点失了礼数。”
萧驸马和惠安脸色皆是一变,萧驸马是不自在,惠安是阴沉,并狠狠扯了那公子一把。
“他是我父亲的侄儿,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惠安冷声。
萧礼垂下眼,告罪一声就退到了后头,看不出喜怒。
这倒是个隐忍的。
“原来是堂伯父。”慕岁宁恍然。
但在场任谁都看得出这三人,简直共用了一张脸,那眼那鼻子……啧啧,说不是亲父子,谁信?
“画舫已经停靠在案,酒宴也已备好,诸位先上画舫吧。”
萧驸马是个十分长袖善舞之人,最初的尴尬后,便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举止从容的邀请众人赴宴,赢来宾客一众暗赞。
“难怪萧驸马会引得那样多的名门才女倾心!”
“何止名门才女,就是那江湖里的妖女,深山里的药女,各个都对萧驸马死心塌地!”
“不怪她们如此,驸马爷这般的风度,若不是年长了又娶了正妻,我都想把女儿嫁过去!”
慕岁宁听得一脑袋问号,再三去看萧驸马,看他那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
萧驸马似有察觉,温柔的朝她笑来,那双眼便好似只看到她一人般,幽黑深邃,未语先有三分深情缠绵,因她是晚辈,又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翩翩潇洒,竟是一点也不将方才的龃龉记在心里一般。
慕岁宁手背轻轻起了层鸡皮疙瘩,她想她知道为何当年要美貌有美貌,要家世有家世的荣福长公主会选择模样平凡的萧驸马了,若不是她窥看过话本世界,她都要觉得萧驸马才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岁岁小瞧了他。”
熟悉的声音从身畔传来,慕岁宁回头看去,一张更加平凡普通的脸映入眼帘。
她轻轻张嘴,又拧眉,“莫非……”
“萧驸马并非易容。”
祁云宴一眼看出她要说什么,唇角轻弯,“我见过他一家,他们一家人,除了他娘,都是这张脸。”
顿了顿,他补充道,“他的父辈,也差不多。”
简而言之,这张脸的基因强大,谁沾谁都跑不了,任凭你貌若天仙,也得向这张脸拜倒。
慕岁宁:……
“你怎么来了?”
“查人。”
“那个刺杀我的人,今日也在宴席名单上?”
“嗯。”祁云宴眼角余光瞥见什么,只跟慕岁宁道,“萧驸马绝非寻常人,莫与他走得太近,若非必要也暂时不要激怒他。”
慕岁宁微微点头,便自然的与他分开两路,上了停靠在院中一硕大湖畔旁停留的二层画舫。
此刻天色已晚,只余
些微残阳,众人一登船,竟是数百盏精致花灯齐亮,将这一方映照的如同白昼!
进入画舫,又一股带着花香的暖意便扑面而来,竟是每一个角落,都点了两个银霜炭盆,并留一个美貌的婢女跪坐看守。
“萧驸马好大的手笔啊。”
“都是郡守帮忙准备的。”萧驸马谦和笑道,“郡守为了帮我治灾,还捐了五十石的粮米,我心中甚是感激啊。”
这番情真意切的感激,惹得一侧圆圆胖胖的史郡守激动的热泪盈眶。
一众宾客闻言,本也该激动的纷纷出资捐赠,萧驸马也是如此等待的,却不想众人脸色一滞,又露出了刚开始时那种要哭不哭的表情。
“众位这是?”
“我等无事,我等、我等也该支持驸马爷治灾的,我家愿、愿意捐二……不,五石米。”
“我家也是。”
萧驸马虽然对这个数字不大满意,但无妨,只要他们捐了,百姓们有一日一顿稀汤,冻不死,不暴乱,熬过这个春日,便算圆满。
萧驸马并未强求,开始带领众人游览画舫,言谈间极具才情的诗词那是信手拈来,惹得众人更加赞叹。
惠安也被簇拥在人群里,俨然众星捧月。
她有几分得意的朝慕岁宁看去,她可不似慕岁宁,要倒腾那些满是铜臭味的东西才有几个拥趸,她不论走到哪儿,都是最受欢迎的!
但等回头,才见慕岁宁倚在窗边看什么,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气得惠安脸都要扭曲了!
这不怪慕岁宁,实在是那个到来的熟人,让她太意外了——锦衣卫指挥使,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