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罪过，都开始于十二年前。
那一年春天，还是少女的韩瑛对清冷俊美，却又有君子之风的矜贵少年一见倾心，可奈何那时慕允已经与祁清欢定亲。
韩瑛那时已经是手握兵权的韩家唯一的女儿，如珠似宝的被疼爱着，而慕允虽贵为小郡王，但雍王素来不得昭明帝喜爱，就连养母罗贵妃也不待见他，他为人更是懦弱胆小，常年龟缩子在封地。
所以别说手握实权的将军府韩家，就连一般的宗亲也看不上这门亲事。
而祁清欢能与他定亲，是因为其父为人并不势力，又看女儿与慕允互相有意，觉得让女儿做个闲散贵族就很好，便做主了，虽然不久后他就去世了。
但韩瑛却因此而大病一场，病到药石无灵，差点就死去，韩家生了一连串的儿子，就得这一个女儿，哪里舍得？
“所以韩家算计了小郡王，也算计了清欢小姐。”
侍女哭道，“韩家打探到，小郡王时常借着清欢小姐去寺庙祈福，与其相约见面，便借着一次他们相约，先是绊住了小郡王的脚步，又安排了几个山匪……”
她咬咬牙，“安排那些男人，玷污了清欢小姐。”
慕岁宁喝茶的动作猛地停住，阴沉看向侍女。
侍女哽咽，“当时小姐并不知此事，只知道小郡王突然就同意迎娶小姐了，跟清欢小姐退了婚，清欢小姐又很快答应嫁给东宫正则小郡王，小姐便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她想攀附东宫，直到多年后慕允小郡王有一夜喝醉，我们才知道这件事。”
慕岁宁掌心微微掐紧，她记得祁清欢答应嫁入东宫，正是为了报兄长救命之恩，但这个救命之恩到底怎么回事，兄长从没说过。
而且纵观整件事，她也有一种被操纵的感觉。
就好像当年韩家出手玷污祁清欢……也是被人精心算计了一样！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慕岁宁看向侍女，“不对。”
“何处不对？”
“当年慕允为何会答应退婚？”
慕允当年若真的那么介意祁清欢清白被毁，为何这么多年也没跟韩瑛生下一男半女，又为何巴巴儿来找她，非她不可？
侍女一脸茫然，“或许是因为，小郡王想通了？毕竟韩家不同于祁家，祁家虽在金陵权势不俗，可雍王一家都在封地，韩家又是封地上掌兵的将军府，得罪了韩家，雍王府不会有好日子过。”
慕岁宁似乎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尤其这个侍女贴身服侍韩瑛多年，慕允若是有别的盘算，她应该也能窥见一二才是。
但她隐约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藏起来了。
韩瑛死的太快了！
“所以你家郡王妃杀祁素晴，是因为祁素晴知道了她与丈夫夫妻不睦？”慕岁宁继续问。
侍女从过去的回忆里挣扎出来，有些恍神才想起一开始来是为了说什么，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止是如此，素晴小姐好像猜出了什么，我家小姐听后，恍惚了一会儿，这才下决心要杀她的。”
侍女哭道，“但那晚开始，小郡王就不来小姐屋里了，夜里也只睡在书房，小姐好几次梦魇哭醒，都说不是她想杀祁素晴，是不得不杀。”
慕岁宁脸色淡下来，自昨日宫里见过看似温良的韩瑛一身冷酷教训那宫女的模样，就不觉得她是个会因为杀人而愧疚到梦魇的人。
但这侍女，似乎也没说谎。
那就说明，韩瑛或许一早就开始特意留下蛛丝马迹，只为防备今日之死。
而她也果然猜中了她自己的结局。
“那她这些话，是想说明什么呢？”
祁云宴到来，让人带走那侍女后，慕岁宁才忍不住问道，“只为了证明她的无辜？”
“或许，是为了告诉旁人，慕允还藏着什么秘密。”
祁云宴道，“她留下的这些线索，字字指向的，不都是慕允和祁清欢么。”
此刻天光已经大亮，慕岁宁沿着长廊走了会儿，干脆就着一侧坐下来，看风吹动细嫩的竹枝弯下来，“所以，祁清欢也是一早就知道祁素晴之死有蹊跷的。”
“岁岁还记得十二年前，东宫宴会后，祁清欢随着因告白被拒而负气中途回家的祁月渠之事吗？”
慕岁宁不知道他想问什么，抬头看他。
祁云宴眸色冷眸，笑容却很温柔，“那一次，祁月渠是遭受了什么样的欺负？”
“遭了歹人劫持，清白被毁……”
慕岁宁一顿，脑海里一条清晰的时间线便浮现。
罪恶的最开始，是敏王妃在宫中看到了不该看的事，不久后被敏王借伤害妾室玉姨娘小产为由亲手杀死，却被年幼的慕衡风看见。
慕衡风大受打击，又得知玉姨娘是谢家送给父王的，在太子生辰宴上看到谢家母子后，便打算略施小计惩罚她们，却不想谢家母子遇到泥石流，母子俱亡。
与此同时，祁月渠因为告白太子被拒，负气带上祁清欢回家，中途祁清欢离开，祁月渠被毁，不久后，祁夫人伤心去世。
这一切，看起来原本都像是巧合。
但偏偏不久后，祁清欢去寺庙欺负，顺便见慕允时，被韩家算计，遭遇了跟祁月渠当年同样的事，转而嫁给了兄长慕正则。
而没多久，兄长‘被害身亡’，同年，爆出慕岁宁非太子妃亲生，太子妃被死婴恐吓自尽。
十年后，东宫被栽赃人牲案与意图玷污雍王妃，被赶去白云山，东宫彻底垮塌。
“这一切……”
慕岁宁嘴唇发颤，“难道都是有人算计？”
她原以为，这桩桩件件都只是巧合，毕竟时隔多年。
可仔细想来，那场宫宴里的人，全部都受到了惩罚，包括祁清欢。
可怎么会呢，祁清欢……也是祁家长房的嫡孙女啊，祁墉怎么可能算计她？！
“岁岁难道忘了，祁月渠为何会遭受欺负？”
祁云宴带着几分叹息，“因为祁清欢中途离开，而你也已经查到，她中途离开是去了一个药铺，私会一个极有可能就是慕允的人。”
所以祁墉惩罚了她，以那群山匪欺负祁月渠同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