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先生若开书局，肯定不会这般的！”赢潇湘顿了顿又道：“因此先生书局的藏书必然难寻，很多权贵不会，更不敢借与先生。”
听闻此言，顾今朝忍不住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的问：“那王上想的出这背后的原因么？”
“自然！”赢潇湘脸色忧愁许多：“先读书，后为官，是为七国天下文道晋升之途，皇姐许多年前便与我说过，断了书籍的流通，便断了天下九成学子的官途。”
“七国天下的权贵们，不想芸芸众生开智，牢牢把控朝堂，这对天下百害而无一利，对君王更甚。”
听完她的解释，顾今朝点了点头：“王上也是权贵，会借藏书给我抄写么？”
“会！”赢潇湘语气突然变得坚定，并且转身与顾今朝四目相对，极其认真。
“为何？”
“因为先生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不管此事最后是否能成功，至少先生敢去做。不是每个人都有这般勇气的。”
顾今朝的书局绝对是要面对所有人的。
那随之而来的问题就非常大了。
虽然有猛王府做靠山，但要面对的有可能是整个临安权贵的围堵！
蛋糕就这么大，你想把桌子掀了，这换谁都得急。
赢潇湘虽然年幼，却很是聪慧。
说到此处，她偏过头，也学着顾今朝看向了天边的云卷云舒：“我想，这也是先生这般令人着迷——呸，令人敬佩的原因吧？”
“王上谬赞了，顾今朝没有这么伟大，也从未想过走到谁的对立面。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罢了...”顾今朝却很是惭愧的笑了笑：“修身齐家，才能谈以后...”
“即便如此，本王依然觉得，先生是最厉害的先生！”
赢潇湘说着，拿出一块玉牌送到了顾今朝手里：“此为猛王府藏书阁通行之物，本王偷偷给先生，莫要跟嬷嬷说——”
“呃...”
“哎呀！先生来王府这些日子了，不清楚嬷嬷性格么？她是个忠仆，却为人古板，这些藏书乃皇姐从皇宫特意为我挑选的，每一本都是经典，价值极大。她若知道了，恐不会让先生摘抄的。更别说流通天下了。”
有句话说得极好。
什么是权贵？
皇帝才是天底下最大的权贵。
顾今朝摘抄藏书流通全天下，也是有损女帝利益的，只不过后面换到更多的人才，显得没那么亏。
不像权贵，单纯亏麻了...
赢潇湘说到这里，更加小心翼翼了：“还有，先生子时之后再过去，那时候嬷嬷睡了，最好带上紫鸢，她是皇姐的人，万一真被发现了，将帽子扣在她头上，嬷嬷也不会说什么的。”
“最后，这玉令只可借先生三天，非是本王小气，而是被嬷嬷发现，立刻会被她收回的。”
见她孜孜叮嘱，顾今朝感触颇深。
“如此，多谢王上。”双手接过，他认真道：“若能以此为基，辐射临安，乃至整个大炎，经年之后，天下新晋文生，必念王上一份功劳。”
“那有先生一份功劳吗？”赢潇湘似乎不在意，俏皮的朝着顾今朝眨了眨眼。
“呃——”
“若没有，那本王也不要。本王做这些，只想支持先生，只愿先生能开心，至于天下文生，与本王又有何干？本王又不做皇帝。”
好家伙此话一出，说得顾今朝道心都有点颤抖了。
这学妹，怎么突然这么会撩了？
“好啦，先生想必还有要事，本王便不久留了——只望先生离开猛王府后，莫要忘了...”赢潇湘说到这里，神情一伤，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笑了起来：“莫要忘了王府的大家。”
“临安文会事了，若是可以，我带王上出去走走。”顾今朝微微一笑。
“好！那便约定了！”
赢潇湘说着伸出小拇指，大眼睛闪闪的望着顾今朝。
“你这，从哪学的？”
“先生先前与我通过那传声筒说的故事，里面便有这拉钩一段，先生忘了嘛？”
“...”
“不怪先生，与我拉钩便好。”
“好。”
顾今朝每次见到赢潇湘，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欣喜，似乎感慨，又似乎还有几分淡淡的惆怅。
她虽然年轻，甚是活泼，但偶尔一句话，却总能触动成年人冰冷的心。
两人拉钩，顺便还盖了个章。
赢潇湘俏脸坨红，头也瞬间埋进了胸口，一路将顾今朝送到院门口，看着他背影彻底不见，这才返回闺楼。
与此同时。
吴嬷嬷的小院内。
她正在院子里喝着茶晒着太阳，在她边上站着的，则是一席白衣的紫鸢。
“那小子去找王上了？”
“嗯，有一会儿了。”
“倒是该将藏书玉令先收回来的，那小子需要藏书拓本，而猛王府内本本珍藏，都是多年皇家内库之物——”说到此处，吴嬷嬷眼皮子一抖：“你说，他有那个胆子么？”
这话问了其实是白问。
顾今朝的能耐，吴嬷嬷自己都领教过了。
但紫鸢还是顺着话道：“藏书玉令兹事体大，王上聪慧，想得明白的。”
“也是...”吴嬷嬷这才笑了起来，随后又叹了口气道：“不过若是王上真的给了，老身也无其他办法，这小子所做之事，虽说事关他自己在先，但帮猛王府是实打实的。”
“罢了，若真流传出去，后面陛下若是责问，老身一力承担便是...此举毕竟是为天下文士谋条出路，那小子书局前景——难如登天啊！”
听闻此言，紫鸢想起了这几日来顾今朝的步步为营，也忍不住附和道：“书局的筹备，临安权贵有可能的围堵，还有时刻威胁性命的王家，的确...不太容易。”
“提起这个，他马上就要搬出猛王府去自家宅子了，你认为他的安危该派什么级别的高手保护？”吴嬷嬷说着转头看向紫鸢。
紫鸢沉思片刻道：“鉴于先前王家出手就是宗师，为保安全，还得由宗师来，最为稳妥。”
“区区一临安王氏，有那么多宗师么？”吴嬷嬷不懂，但很是疑惑。
紫鸢一顿，随后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你是怎么想的？跟着他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