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道。”
李象瞬间便是抓住了关键词。
这杨豫之是谁，其实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杨豫之的母亲又是哪位公主，也没有人会去在意，这杨豫之跟谁私通，哪怕是跟他李象的姑妈，李象也不在意。
脏唐乱宋，这都是历史定律了。
从李世民在玄武门宰了李元吉，登基之后，把李元吉的王妃杨氏纳入了后宫开始，这脏唐就已经脏了，风气已成，想洗也没法洗。
大唐的贵族阶级，亲戚之间乱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朕问你，此事，杨师道可知晓。”
“这贪没的银两，他杨师道可有分得。”
李象将目光从这街道上的繁华之景收回，看向笔直坐在跟前的张燕。
这个问题，看似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在这个年头，父子一系，儿子犯了事，当爹的想撇清楚关系，那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对于李象而言，很重要。
这杨师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曾经的象党元老，在曾经的象党集团内，在当下的朝廷群臣中，在天下士子文坛之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
对于杨师道的一个处理不慎，将会引起轩然大波，虽说影响不了自身统治，但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一旦闹大，就需要更多的精力去平息。
现下的大唐，全部的精力都在经济建设之上，杨师道身为天枢省执宰，又是当下的文坛领袖，影响力自是有的，哪怕是天子李象，在对待杨师道的问题上，也得谨而慎之。
“并无。”
张燕微微摇头，继续道：“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应是这杨豫之假借杨相的名号，勾连地方刺史，侵占银矿冶炼所得白银。”
“目前查到了的银额数目，已经是累积到了十五万两。”
话音落。
李象瞳孔一缩，整个人差点就没原地站起来，那一颗原本已经是抚平许多的怒火，在听到‘十五万两’的这一刻，又是瞬间蹭蹭蹭的冒了出来。
这群狗东西，当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狗东西！
贪没十五万两，而且还只是目前查证得到的数额，远不是真正的准确值，估计再继续查下去，这个数目都能直奔二十，再奔三十了。
那岂不是，三十万两白银的产出，就给他这个皇帝三万两？！
妈的，就一成？！
哪个当老板的，公司利润只给自己留一成？我特么的这究竟是封建统治，还是开慈善堂？
再者，就算是开慈善，凭什么给你们这些当官的发银子？
感知到天子怒火，哪怕是一向狂横的张阎王，这会也是低着头，不敢吱声。
他刚查出来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是惊了许久，实在没想到，这才刚开始的银矿，竟然水这么深。
果然，富贵迷人眼，为了银子，这帮人铤而走险，什么都敢做。
“把所有涉案之人，都带到洛阳来，查证之后，一律拉到闹市街头，五马分尸，三族流放岭南，后世六代子孙，不予入仕。”
李象淡淡说道。
这么一套下来，被抓的这些，后代百年之内都基本不可能再翻身了。
大唐自从贞观之后，便是一直在推行轻典，也就是把一些残酷的刑罚给废黜，对于这一点，李象也是持赞成态度的，毕竟太过于血腥，对于整个王朝的形象不大好，而且容易给当朝天子披上一个暴君的名头，李象虽然不怎么在乎名声，但也不希望被后世人称作天盛暴君。
但是，任何事都有例外，现在这大冶银矿的事业才刚刚开启，大唐现在每年也就几十万的白银产出，可未来随着冶银技术的不断发展，银矿的不断开采，尤其是倭岛白银的源源输入。
彼时大唐一年的产银量，将是现在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想一想，若是现在不以重典封绝这道口子，未来大唐一年产得白银千万，其中有五百万都被下面的狗贼们分走了，到时候叫苦都来不及。
因为这等数额的银子，必然是遍布整个朝野，总不能为了肃贪，把整个朝廷都给宰光了。
后世的朱元璋之所以敢那样做，那是因为刚成立的大明本来就是个烂摊子，百废待兴，宰了就宰了，换一批就是，可现在的大唐，那是蒸蒸日上，朝局陷入混乱，每天的损失那都是不可估量，难以弥补。
朱元璋要的是自己的铁血和高度统治，可李象要的，却是大唐的盛世辉煌，追求不同，所用的方法自然就要有所不同。
“遵诏。”
张燕起身行礼。
这龙撵挑高数丈，站着问题不大。
而就在这时，正当李象准备再交代张燕一些事情之时，突然，有着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急促停留在这龙撵之前。
霎时间，以天暗星宋星云为首的紫微使，齐刷刷上前拔刀，将这奔来的军士给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龙撵之中，李象眉头微微皱起。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敢拦天子御驾的？真以为演电视剧呢？
也是穿越之后，李象才明白，电视剧里的告御状是多么的扯淡，可能状纸都还没拿出来，就直接当刺客给宰了。
当然，除非你身穿官服，或者，将军铠甲，这个就不叫拦御驾了，这个叫冒死进谏。
话音传出这龙撵。
马蹄飞速而来，宋星云来到龙撵之畔，道：“陛下，白虎卫将军程处亮，拦驾觐见。”
闻言，李象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当听到白虎卫程处亮字眼之时，李象眉眼间便是有着一抹寒霜泛起。
因为，今日有一件比较特殊的事情发生。
苏璃带着一岁两个月的小平安去了白虎卫军营，让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平安体验一番军队气魄，男子气概要从小耳濡目染。
而现在身为白虎卫将军的程处亮不惜拦驾而来，莫非是小平安在白虎卫中出了什么事。
“近前来。”
天子一语出。
被不良寺紫微使拦在銮驾之外的程处亮，快速奔至这龙撵之畔，扑通便是跪地，道：“臣下无能，罪该万死，照护不力，以致雍王殿下在白虎卫中……”
话音未完。
李象已然是掀开龙撵珠帘而去，一把跨上了这銮驾马匹中的一匹，解开绳索，纵马疾驰而去。
程处亮口中的这位雍王殿下，自然就是李象的长子，李平安了。
仅是片刻。
反应过来的张燕便是追了出去，另有数百不良寺紫微使，齐齐跟随在天子身后，直奔洛阳城西而去，那里是四象军驻军之地。
一路所过，马匹奔驰，街道上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纷纷靠边，嘴里嘟囔骂着哪个狗权贵，竟然敢在天盛年间纵马当街奔驰，难道不知道圣明的天盛皇帝颁下了限速令？！
真是找屎啊！
能理解，这年头不像后世有各种媒体舆论，大哥的模样受万人敬仰，世人爱戴，这年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是七品以下的京官，五品以下的外地官，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天子一次，更何遑说认得出天子长什么模样。
故而此刻纵马街头的李象，这一身常服在百姓眼中，定然就是哪个骄纵的权贵宗室。
………………
与此同时。
安国公府。
原本杨师道的爵位，是安德郡公，这个爵位是武德年间，唐高祖李渊给他的，毕竟那会的杨师道主动投靠新立的大唐，代表着弘农杨氏，这可是关中大姓，勉强也算是李渊的从龙功臣，给个郡公的爵位，也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这个爵位，在李世民登基之后，并没有发生过变化，一个郡公，当了二十多年。
其中原因也简单，这杨师道事前压根就没上二凤的那条贼船，既然没有上船，那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兄弟，也就没有从龙之功。
既然没有从龙之功，那就不可能爵位升级了，这是条条框框的规则，就算是政事办的再漂亮，就算是当了宰相，也不可能更改。
毕竟这年头，爵位往上走的路径只有两条，一条是战功，一条是从龙。
杨师道这既然是两边都不沾，必然是没得玩。
而这一次。
因为萧瑀的拉拢，杨师道从一脸不情愿的上了李象的船到心情极为激动，待到李象登基之后，自是需要给这帮从龙之臣封赏。
杨师道，便是在这一次的封赏之中，由安德郡公晋升为了安国公，这已经是非李之臣所能够获得的最高爵位。
而此刻。
于这国公府邸，大白天的，府邸之门紧闭。
在这府中正院。
杨师道这年逾七十的老头，手持一根马鞭，狠狠抽在一个跪地的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身上。
早年的杨师道娶了两任妻子，但是都没生子，直到投奔李渊之后，娶了李渊第五个女子长广公主（二婚），才终于在年近五十的高龄，生下了一个儿子，便是这跪地的年轻人，杨豫之。
为此，可谓是极其宠溺。
“你这逆子，你这逆子！”
一边抽着，一边暴怒骂着。
这是杨师道生平第一次这般抽打自己的独子，纵是心中不忍，可不打实在是无法解气。
而素来悖逆的杨豫之，低着脑袋挨鞭子，一句话也不敢吭。
因为，杨豫之在得到自己的合伙人陆续被不良人拿下之后，整个人都是彻底慌了，已经有不良人盯上了他，要不是他逃到自个老爹这，怕是现在已经被逮住了。
“爹，爹啊，你要救我，你要救我啊！”
“您，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要是没了，我们家，我们家可就绝后了啊！”
杨师道听着这番话，可谓是气的咬牙咯吱作响。
前些天天盛殿朝会的时候，听说有人贪没银两，当时杨师道还在想，这是哪个狗东西这般大胆，竟是敢在当今嘴里掏银子，这已经不是吃豹子胆了，这妥妥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结果，今天这好大儿突然来告诉自己。
这个去茅坑里点灯的，竟然就是他杨师道的儿子！
啪——！
一鞭子抽下去。
“说，你究竟拿了多少！”
话音落罢。
杨豫之很是怯怯的抬起了手，竖起了一根手指。
见此，杨师道长呼了一口气。
“一千两。”
心道：还好还好，只是一千两，不算很多，在陛下面前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纵是这官身爵位不要了，护住自己的这根独苗，应是勉强能够做到，毕竟自己有着从龙之功，这新天子登基才几个月，不至于这么快卸磨杀驴。
然而。
杨豫之摇了摇头。
“难道是一万两？！”
想到这里，杨师道浑身一个咯噔。
天子都才拿三万两，你就拿一万两？你真是我弘农杨氏的人才啊！
杨师道气的整个人都在手发颤，毕竟一万两的数目，他不确定天子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毕竟那一日，天子盛怒，可是音犹在耳。
可还不等杨师道从这一万两的暴怒中平复下来心绪之际。
“十，十，十万两。”
轰——！
杨师道猛的一愣，脑瓜子嗡嗡作响，就像是十万吨tnt炸裂一般，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数字，满脸都是惊愕之状，傻傻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养了二十多年，仿佛第一天才认识一般。
良久之余。
“完了。”
杨师道吐出这两字，连抽杨豫之的心情都没了。
天子拿三万，你拿十万，你这老小子已经不是人才了，那是妖孽啊！你怎么敢的啊？！
他现在只是无尽的后悔，后悔自己怎么生了个这样的混蛋玩意，后悔自己为何要这般溺爱独子，以致于这般无法无天，自取灭亡。
当爹的再牛牪犇掰，也抵不过儿子作死，这和我爸是李纲一个道理。
而就在这时。
叩门声，在这安国公府之外响起。
一道冰冷，公事公办之音，从这门外传来。
“不良寺办案，请安国公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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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发现孩子有腹股沟疝气，这几天得频繁跑医院做检查约手术，更新不大稳定，有时候可能会深夜更新，还请亚父们见谅，我已经连续几天凌晨三点半才躺下休息了，嘴里发苦发干，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