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
李平安他们留宿在了徐府中。
徐府宅邸在淮安城一众大户中,算是寒酸的。
但留李平安他们几人住几天完全没问题。
“你不回自己家去吗?”徐清诧异的看向李平安。
其他人也就算,但是李平安的家就在淮安城里。
为何要在他家留宿,不干脆回家去。
“不回。”李平安摇摇头,“回去看到我爹就烦。”
“他肯定又会拿你念道我,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说起来我这次会被我爹丢去战场还跟你有关呢?”
“这都能扯上我?”徐清一挑眉。
“上次我爹不是受邀不是过来参加你大哥的婚礼吗?”
“他当时是不是见到你了,等婚礼结束后就把扔到关外战场那边了。”
徐清想起当时与李父的交谈,心虚的没有再提李平安回家的事。
众人饭后来到庭院,对月谈天说地。
徐母倒是想拉着徐清好好聊一下,但看这种情况,也就不过来掺和。
拉着大嫂、二嫂、白了了和赵音希等女眷到一边说些女闺里的体己话。
几个男人还是聚在一起,聊着这些年的经历。
大哥徐活自从娶妻后,练武的心思渐渐少了,更多是在照顾自己的小家还有徐父徐母。
三儿肩上担子很重,过家门而不入。
徐槐则远在帝京城,前程远大,不能在双亲面前尽孝。
那他只能担负起这个责任,杂事缠身,每日练武的时间不断被压缩。
武道一途,不进而退,好在他曾经服用过脉望,重塑根骨,这些年也成了八品武夫。
也算不大不小的成就了。
二哥徐槐这些年在官场中,因为徐清的原因,受到极大的重用。
官场的蝇营狗苟也离他极远,遇到的都是好人。
这些年是平步青云,进了翰林院后没多久就被擢升至吏部。
吏部在六部中权位颇重,徐槐担任的位置虽小,却是权大。
在那个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权贵的大盛中枢,也可以说是个不容忽视的位置。
大盛是国运王朝,这些年徐槐借助国运砥砺自身修为,已是四境儒生。
速度连李平安这这些天资不错的天才都有点比不过。
这就是国运王朝的一个特点,只要步步高升,身上汇聚的王朝国运越来越多,修为提升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
当然徐槐是个特例。
就算是帝京城那些最顶尖的世家,都做不到他如今这般。
世家和皇室自有制衡之道,绝不可能让世家弟子大规模占据朝廷的位置。
每一任皇帝都会尽可能提拔寒门子弟上位。
徐槐是农家出身,可谓是根正苗红。
正常就算有这个身份,在皇帝那边多少有些关注,但也少不了熬资历。
但偏偏徐槐有个好弟弟。
随着徐清修为和名声越来越大,作为与徐清血脉相连的哥哥。
徐槐自然会受到朝廷各方的关注。
这种关注在徐清成为第七境人间绝顶的时候达到巅峰。
估计这次返回帝京城的时候,徐槐的位置会再往上提一提。
六部尚书还不至于,但六部尚书之下的第一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届时徐槐将会正式踏上高位,一言一行、一呼一吸,都有可能影响大盛这架庞大的车辆的走向。
李平安、赵音希、陈子明和江岳仙刚才已经简单聊过他们过去这段时间的经历。
也就挑着些有趣或者印象深刻的事情来讲。
李平安说起自己好几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若非有先祖法相,估计人已经交代在北方防线上了。
而这还是北方防线大规模停战下的局部小型战役。
真不知道那全线发起战争的情况会有多惨烈。
“接下来会怎么样?”李平安冷不丁问道。
他的目光幽深,带着对未来的丝丝缕缕担忧。
在战场上打磨过,他现在的性子变得沉稳许多。
“我经历过战争,所以知道战争的可怕,那就是个绞肉场,修为高一点都没有用,进了也就多杀些人,然后被人反杀。”
“这还是局面的小型战争,就惨烈如斯。”
“北方防线全面发起的战争更不用说,必然比这惨烈十倍、百倍乃至千倍。”
“而接下来,我们需要面对的是整个世界的战争到时会死很多人吧?”
听到李平安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不管是修行者,还是凡俗中人,都是不愿见到战争发生的。
因为这意味着生灵涂炭,无数人死亡。
徐清叹了口气。
明明这样的话题刚才已经提过,但大家总是会下意识再提起。
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想从他这里获得一些安全感。
“天地倾覆。”徐清轻吐出一声。
“接下来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中,所以做好准备吧。”
徐清决定不再隐瞒众人,让他们早点知道也好。
“接下来,全世界都会联合起来,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都一样。”
从徐清这里终于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众人心头的不安终于化为了铁锈的现实。
“爹、大哥、二哥,你们现在也是各自家庭的一家之主了。”
徐清看向旁边聊得正开心的徐家女眷还有赵音希和白了了。
“我们明白的,三儿。”徐槐沉重的点点头。
既然是一家之主,自然是要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未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保护好她们的。”
“至于你们.”徐清看向李平安、陈子明和江岳仙。
“很抱歉,你们可能需要跟我一起走上战场。”
既然联盟是由元符观挑起,那么元符观自然该负担起该有的责任。
“这个不是你的问题。”李平安摇摇头。
“这是我们的责任,又不是因为你而起。”
“就算没有你,我们身为道门弟子,天地遭劫的时候该挺身而出,也会挺身而出。”
“没错。”陈子明和江仙岳连连附和。
乱世一起,自有道士下山。
徐清点点头:“我给你们的那东西,好好吸收了,能助你们突破第五境。”
“知道大劫什么时候到来吗?”李平安再问。
“不知道。”徐清略作沉吟,“但大劫出现前必有征召。”
“你们可以注意一下雷音佛国。”
“一旦雷音佛国出现异样,那就预示着时间差不多了。”
雷音佛国是真正意义上的,诞生因果怪物的“因”现世的第一前兆。
前兆一起,距离诞生因果怪物的“因”出现在这个世界为期不远了。
“雷音佛国吗”李平安等人还有徐活徐槐都心里一动。
李平安双眸闪烁:“整个雷音佛国都”
“嗯。”徐清点点头,“届时整个雷音佛国的人身上的因果都会被扭曲,形成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
“这整个国度没有人能够逃脱?”江仙岳骇然。
虽说雷音佛国对比大盛来说,只是几座城池大小。
但在那里生活的人数量并不少。
“是的。”
人从某种意义来说,是由因果构成。
而整个雷音佛国的因果早在永寂大师被因果怪物替代时,已经开始走向紊乱。
只不过因为庄彦充当了那个锚。
所以才没有在短时间彻底紊乱。
但庄彦拖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前兆出现的时候不会太远。
众人都深吸了口气,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
“放心吧,我们也不是没有获胜的机会。”徐清双眸闪烁亮光。
天道自有布置,但他不会完全寄希望于天道上。
徐清和师傅、玄真祖师,还有另外的布置。
不过这个布置如何瞒过天道是个很大的问题。
所以他们的后手将会放在过去。
在过去种下一颗不为人知,连天道都不知道的种子,然后等待它自然生根发芽。
这一点,他们三人其实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过。
只是大默契想到了一处去。
当然这里面偶然性太大了,经历漫长的时光,种子到底能不能生根发芽。
能否不断播种散布开来,一直来到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徐清也不确定。
但只有这种不确定,才能瞒过天道,还有诞生因果怪物的“因。”
“这个我倒相信你。”李平安笑了起来。
“你的出现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短短十年不到,就修炼成人间绝顶。”
“历数过去,遍及未来,可能都只有你这一例。”
“徐清,你就是那个应运之人吧。”李平安目光灼灼盯着徐清。
“如果你觉得有机会,那我也觉得有机会。”
“这么相信我?”
“除了你,我们又有谁可以相信。”
徐清抬头仰望苍天。
“那就拭目以待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好。”
这一夜于沉默中过去。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家里的氛围依旧,没有多少变化。
大家还是一如往昔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三儿醒了啊,快来喝粥。”
徐清昨天难得睡了一觉,就像是回到凡时候。
“好。”徐清接过徐母刘芳递过来的白粥。
白粥水多米少,以前这种粥是只有家里解不开锅的人才会吃。
因为不饱肚,农家干的都是重活,体力活。
一早上只喝这碗白粥,简直跟没吃一样,肚子烧得慌。
所以就算早上做的是粥,做得都是粘稠至极,
只是徐家现在是吃喝不愁,又不用干什么重活。
一开始早上做的粥还是那种粘稠得跟饭差不多的白粥。
但是逐渐就变成了这种稀粥。
徐清喝着白粥,倒是觉得清爽的很。
再配上一些小菜,十分开胃。
他一连喝了三碗才结束。
“三儿,这次你准备在家里待多久啊?”徐母刘芳带着带忐忑问道。
“太久是不可能的,但是五六天应该没有问题。”
“五六天可以了。”徐母刘芳大喜过望。
她不希冀幺儿能够在家里长久带着。
现在幺儿出息了,是干大事的人,自是不可能在家里长久待着。
能有个五六天,已经很不错了。
“三儿,你想吃什么?娘这几天给你做。”
“嗯”徐清想了想,“娘,我想吃八宝饭,还有”
徐清点餐似的报出一连串菜式。
徐母刘芳没有埋怨徐清要求多,一时记不住,连忙把二儿子徐槐抓过来,让他拿纸笔记好。
徐槐吃味:“娘,我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听听我的?”
“放屁。”徐母刘芳一瞪眼,“你在帝京城当官,会缺了吃食。”
“我可是听秀秀说了,有个宫里出来的御厨,就在你家里给你当工。”
徐槐讪讪一笑。
没想到秀秀连这话都跟娘说。
“去把三儿想吃的这些菜的材料都准备好。”
徐槐不敢再说什么,拿着记住一连串菜名的白纸出去。
“三儿,跟我说说,这些年你都经历过什么了?”
徐清的事迹其实逐渐传了开来。
甚至有人在深挖徐清过去的所有事情,编排成话本出书。
更何况元符观就在淮安城旁边,徐母刘芳多多少少听过徐清的事情。
但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再多哪能比得上自家孩子。
“娘”徐清把这些年的经历事无巨细给娘亲细细讲来。
当然一些惊险的,还有涉及某些隐秘的都没有提。
饶是如此,徐母刘芳也是听得一惊一乍。
后来徐活还有李平安他们也凑过来一起听。
徐清看着打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徐清在家里待了五天。
这期间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用。
连修行也一并放下。
只享受着与家人还有朋友这段难得的时间。
等到第六天,徐母刘芳正准备着徐清爱吃想吃的饭菜时,忽然看到他一身素净的道袍。
整个人出奇的脱俗,浑然没有了过去五天的凡俗气息。
“三儿,你这是.”徐母刘芳心颤不已。
“娘。”徐清轻吐一声,“我该离开了。”
“这么快?”徐母刘芳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徐清早就告知他只会在家里待上五六天。
但这些日子,徐母刘芳都是刻意不去想这个时间。
没成想,一眨眼,五天时间就过去了。
徐父同样有些不舍,但是板起脸。
“三儿有大事要做。”
“不要哭哭啼啼的,让他难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