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拿着镰刀踩在田埂上，猫腰去割水稻。</p>
秋风凉爽，倒是要比下田种水稻的时候舒服一些。</p>
“哼。”</p>
一声冷哼，叶柔循声看过去，只见王倩大着肚子站在水田里，看她的目光满是不满。</p>
顾怀是个指望不上的懒货，她怀着孕大着肚子下地，稻田容易陷，大家都是脱了鞋光脚进来收稻子。</p>
什么蚂蝗、泥鳅、癞蛤蟆……这些都是常见的，根本不怵。</p>
她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凡事就怕对比。</p>
叶柔跟着江辰来了，穿的干干净净，踩着新买的红色雨靴。</p>
王倩等着看她被田里的东西吓得吱哇乱叫。</p>
结果江辰根本不让叶柔下田。</p>
她期待落空，再看自己满身泥泞，看叶柔就很不顺眼了。</p>
王倩厉声道：“叶柔，你别太得意！”</p>
叶柔听的一脸黑人问号？</p>
请问呢？</p>
她干什么就得意了？</p>
“你等着顾怀回城，我再生了肚子里的儿子，以后我就是城里人了。”王倩这话不像是说给叶柔听的，倒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p>
“莫名其妙。”叶柔不搭理她，转身继续割水稻。</p>
江辰走在水稻中间拿着大镰刀，一刀下去倒一大片。</p>
——</p>
过几天要下雨，怕损了收成要抢收，中午只有吃午饭的时间。</p>
好多人干脆不回去了，拿着饭盒在地里吃。</p>
江寰见到江辰，提溜着饭盒走过去。</p>
江辰满身泥坐在田埂上，孤零零一个人，身边连个饭盒都没有。</p>
江寰觉得他可怜，莫名的又有些优越感。</p>
他捧着铁饭盒坐在江辰身边，笑着道：“干多少了？”</p>
“一半。”江辰手搭在膝盖上，汗水打湿头发扎眼睛，他随手一抓，有些长的头发就成了后世很流行的背头。</p>
江寰不知道什么背头，只是觉得江辰动作很潇洒很帅气。</p>
他心里不舒服，故意拿起饭盒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我妈做的豆角炖土豆，分你一半。”</p>
“不用。”江辰拒绝了，他点烟深吸一口。</p>
江寰只当他饿了在嘴硬，心情更好，翘着嘴角，打开饭盒，绿色豆角拌着黄色土豆，黏黏糊糊卖相不好，但总比没的吃好。</p>
他扒拉着饭，觉得平时嫌弃的饭都好吃了许多。</p>
这人啊，就是比着过才舒服。</p>
“江辰！”</p>
一声甜软声音响起。</p>
江辰和江寰同时回头，只见叶柔拎着个小竹筐头上戴着个草帽跑了过来。</p>
江寰微微皱眉，村里人不是说叶柔和江辰分了吗？</p>
江辰碾了烟，起身去接她，叶柔跟着他走回来。</p>
叶柔腿一弯刚要坐在田埂上，江辰拽住她。</p>
他抬手脱了上衣，把干净的里面翻出来，垫在地上，才让叶柔坐下。</p>
叶柔见江寰盯着这边，她有点害羞，却没有拒绝江辰好意，直接坐下了。</p>
江辰坐在江寰和叶柔中间，长腿伸展。</p>
叶柔打开竹筐先掏出一块湿毛巾，叫江辰擦汗擦手。</p>
然后把俩个饭盒和筷子递给他。</p>
江辰打开其中一个饭盒，辣椒炒长豆角，和大半盒的米饭。</p>
江寰偷偷瞥了一眼，见只是豆角松口气。</p>
叶柔把另一个饭盒打开，红烧肉油亮，一块块堆满了饭盒。</p>
江寰嘴角笑容立刻就僵住了。</p>
江辰见只有一双筷子，问叶柔：“你吃了？”</p>
“我吃完了。”叶柔又把竹筐里的水瓶拿出来：“甘草黑豆汤解渴败火。”</p>
她怕红烧肉太腻，这个汤也可以解油腻。</p>
江辰干了一上午活，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p>
他拿起筷子刚要吃，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江寰：“吃吗？”</p>
江寰当然想吃。</p>
但他开不了这个口，他匆忙扒拉几口，干巴巴道：“不用，我饱了，你吃吧。”</p>
他拿着饭盒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他回头。</p>
只见江辰埋头扒饭，叶柔接过湿毛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p>
江寰想起他老婆。</p>
周雅最近突然把高中的课本都翻出来了，白天晚上的看。</p>
他问为啥，周雅支支吾吾也不肯说个实话。</p>
今天秋收，周雅死活不下地，跟他妈大吵了一架，摔门回了房间。</p>
原本觉得没啥，但对比一下江辰，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p>
——</p>
见饭都吃的差不多了，大队长吹哨子让继续收。</p>
秋老虎也很猛，日头很晒。</p>
幸好有周婶子给她编的草帽，可以帮着遮一遮太阳。</p>
她见江辰吃饭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坚持要下地和他一起收。</p>
江辰磨不过她，带着她一起下地，走到上午收到的地方，三令五申道：“感觉有东西咬你，就叫我。”</p>
叶柔抬脚晃了晃雨靴：“放心，它们咬不到我。”</p>
江辰帮她把草帽戴好，把镰刀递给她。</p>
叶柔接过镰刀，气势汹汹走向水稻。</p>
两个人齐头并进，一起收稻子。</p>
你问效率？</p>
实话实说，比上午快了一丢丢。</p>
——</p>
顶着大太阳收稻子，又热又累，而且水田里不容易走，更费劲。</p>
王倩一个人收两个人的地，只觉得根本看不到头。</p>
江村长怕有人秋收钻空子偷懒，没有让大家一起收。</p>
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地都是清清楚楚的，到时候一检查，哪家没收完就要扣工分。</p>
王倩大着肚子分到的地块已经比别人小很多，按理说应该很轻易才对，可她还要收顾怀那块地，这才会这么累。</p>
王倩分到的地块就在叶柔旁边。</p>
距离近到她能够清楚听到叶柔说话的声音。</p>
“哇，田螺！”</p>
“小龙虾居然也有。”</p>
“可惜就这一只。”</p>
……</p>
而且不管叶柔说什么，江辰都会给她回应。</p>
听的王倩心更烦了。</p>
天气闷热，她也没有带水，干的嘴唇开裂，嗓子干痒。</p>
她再一抬头的时候，眼前一晃。</p>
突然村里大喇叭响了。</p>
“……恢复高考，知青可以报名……”</p>
江村长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王倩听到了最关键的信息。</p>
她晃悠的身子腾一下站直了。</p>
“恢复高考？！”</p>
叶柔听到村里大喇叭很淡定。</p>
弯腰继续割麦子，突然旁边地一声超高分贝的尖叫炸响。</p>
叶柔毫无准备，被吓了一跳，险些没站稳跌进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