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鹤望兰的喘息像漏气的风箱,每一声都带着肺部灼烧的嘶鸣。
她的身体突然笔直地向后倒去,银发在空中划出最后一道弧光。
那总是骄傲昂着的头颅,此刻沾满泥污与血渍,重重砸进焦土。
特蕾西娅所有悲鸣都卡在喉间化作腥甜的硬块,她跪爬着向前,却在三步之外被热浪逼退。
这根本不是熔颜之火,而是更残酷的东西。
“黑手!”
此刻的黑手正全神贯注地维持着特蕾西娅体内脆弱的平衡,它没有空管其他的事情了。
特蕾西娅将下唇咬得发白,既然丰饶女神能治愈这诡异的火焰,那么继承了神力的自己。
“嗯......”
她突然将双手重重按在鹤望兰躯体上,十指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翠绿色光芒。
这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像是要把全部生命力都倾注而出。
但那些火焰竟像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皮肤立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最先融化的是指尖,晶莹的指甲盖像蜡油般一滴滴坠落。
接着指节开始扭曲变形,漆黑的黏液从裂开的皮肉间渗出,在光芒中拉出细长的丝线。
剧痛让特蕾西娅眼前发黑,但她反而加重了按压的力道。
始终维持着稳定输出的黑手,在特蕾西娅自毁式的举动下气急败坏。
要是能大声说话的话,绝对要骂一句姐姐笨蛋!
漆黑的触手从特蕾西娅的背部里暴涌而出,那些业火立刻顺着阴影攀附而上,贪婪地啃噬着黑手的躯体。
这本就是找死的行为。
污秽有着业火女神的力量,能够短暂地承受分摊业火的灼烧。
可这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只要时间一长,她们两个人都要完蛋!
有了黑手的分摊确实换来了短暂的效果。
鹤望兰身上的伤口在翠绿光芒的笼罩下逐渐愈合,焦黑的皮肤重新生长,溃烂的血肉开始复原。
然而,就在她以为希望降临时。
“嗤——”
一声轻响,像是嘲讽的低笑。
刚刚愈合的肌肤之下,火苗突然窜动,猛地撕裂新生的血肉!
火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贪婪,它们不再满足于灼烧表面。
而是钻入血管,啃噬骨髓,让鹤望兰的身体在极致的痛苦中痉挛。
“不......怎么会......”
特蕾西娅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的光芒剧烈闪烁,像是她此刻濒临崩溃的意志。
“放弃吧。”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冰冷的平静。
艾德瑞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暗红色的眼眸里映照着跳动的业火。
他没有出手阻止,也没有提供帮助,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在见证某种既定的宿命。
“你再怎么治疗都没用。业火是神明的意志,它不会允许你轻易违逆。你越是治愈,它越是反扑,最终只会让他在痛苦的地狱里......反复挣扎。”
“咳咳咳......就这样吧......”
鹤望兰的声音轻得像是即将消散的雾气,可那双眼睛却温柔得令人心碎。
“不要!!”
特蕾西娅的嘶吼在燃烧的空气中炸开。此刻的她不能软弱,不敢分心。
哪怕黑手的触手正在她背后一根根崩断,哪怕业火已经烧穿了她的掌心。
她不想听。
她不能听。
可鹤望兰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黑手在阴影中支离破碎的哀鸣,还有火焰吞噬血肉的嗤响,都在残忍地宣告着。
没用的。
一切都来不及了。
突然,那个在绝境中依然倔强求生的少女身影,此刻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对......可以这样......”
特蕾西娅颤抖着伸出已经不成形状的双手,死死扣住鹤望兰的肩膀。
“告诉我!你想要活下去!”
回应她的只有火焰的爆裂声。
“告诉我啊!!你想要活下去啊!!”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触手上响起,就算这样黑手还把鹤望兰那件残破的外衣裹在特蕾西娅身上。
因为上面有着残留的战争女神气息,能保护她。
“我......想去找他们了......”
鹤望兰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压得特蕾西娅几乎窒息。
“折翼的鸟儿......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再触及到蓝天......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归大地......”
“那我呢!!那我怎么办啊!你还有我啊!”
特蕾西娅的声音撕裂了灼热的空气,一直强撑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涌出,一颗颗砸在鹤望兰被火焰灼烧的脸庞上,瞬间被高温蒸发成飘散的白雾。
“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你想要......活下去好吗?”
黑手的残躯在她背后无声地蠕动,用最后的力量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那些被业火烧穿的触须仍固执地缠绕在鹤望兰身上,试图分担哪怕一丝痛苦。
“我知道你出手了!业火女神阿维利斯!”
特蕾西娅染血的指尖深深掐进焦土,嘶哑的呐喊穿透熊熊燃烧的烈焰。
燃烧的废墟中,少女的哭喊在业火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震耳欲聋。
“你还要旁观多久!战争女神埃米达尔!”
神明之间的契约高悬天际,不得直接干预现世,就是这个规则,迫使向日葵处处受到针对。
可此刻,业火女神阿维利斯明目张胆地违反了规则。
但......知道了又能怎样?
看穿了又如何?
明知道对方欺人太甚,可她连仰望神明的资格都没有。
凡人与神明之间的鸿沟,比生与死的距离还要遥远。
“啪......啪......啪......”
黑手最后的触须接连断裂,黑色物质落在鹤望兰身上。
它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
神圣而又空灵的声音在特蕾西娅的耳畔边响起。
“怎么了,我的小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