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安小脸惨白,额头直冒虚汗,脖子不停地一伸一缩,腰部每一次撞击,都会令他的五脏六腑随之震动。搜索本文首发: 如文小说网
沈青见张安嘴巴大张,脖子一抽一抽的,知道再踢下去,对方便要吐了。
于是,沈青收回了脚。
“呼---”
张安躺地喘息片刻,才掌心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他一抬头,竟瞧见了小婉站在人群之中。
张安心里咯噔一下,她...她怎么来了?
小婉眼眶含泪,不是伤心、担忧所致,而是气的。
瞬间,张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远离自己而去,他顾不得查看伤势,连忙踉跄着往前走。
因害怕被张安讹上,挡住其行走路线者,皆急忙向两边避让
是以,尽管张安走得很不稳当,他也如愿走到小婉跟前。
“小婉。”张安抓住小婉的手婉,挤出一抹笑容道:“小婉,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小吃摊等我回去吗?刚才,我...我和旁人起了冲突,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走,我骑车带你回家。”
“你别碰我。”
簌---
小婉用力甩开张安的手。
适才,小吃摊的摊主,见张安迟迟不回来,笃定二人要吃霸王餐,便朝小婉发泄火气。
什么没钱就不要买,年纪轻轻的、占小便宜没边了,癞蛤蟆趴脚面,纯纯恶心人,脱裤子撵老虎,不要脸也不要命等等,骂人的脏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
小婉被骂得脸颊通红,心脏突突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骂这么狠过,关键...自己理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小婉提出用身上的物品,如发卡、烤红薯、糖人、挂件等,以物换物,来抵那两碗炒凉粉钱。
可惜,摊主不同意,称只要钱,而且骂得更凶了。
末了,一个和小婉同村的人路过,借给她2毛钱,摊主才肯放人走。
小婉心里憋着气,打算找到张安后,好好教训一番。
她在天蓬街上走着走着,被围成一个半圈的人群吸引(另一半是摊位),奋力挤上前,发现张安躺在地上被人踢,寻问站在身边的人,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掏人钱包,当场抓住,抱人大腿,哭着要账,被人揭穿,怒而揍人,结果...被人揍得哭着求饶。】
小婉很想问问几个月前的自己,是怎样在一众追求者中,挑中张安,将其视为首选男朋友对象的。
大概,是...张安长得还行,母亲身子硬朗,父亲是老教师吧。
不过,小婉已做好决定,要和张安划清界限了。
小婉板着脸,眼神冷漠,“张同志,不要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关系很好呢。”
张安眸子一凝,“小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咱俩...是一个大队的,赚工分时,见过几回面而已。
上午,你见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说...镇集离大队很远,走路要一个多小时,不如搭你的便车。
我当时脚底板有点疼,想着...大家一个大队的,你不会害我,便坐上了你的车。
到了镇集,在存好处时,咱俩就分开走了。
张同志,你莫不是...气急攻心,烧坏了脑子嘛,不然,为什么冲过来拉我胳膊?”
“你---”
张安呼吸一滞,报应竟来得如此之快,之前,自己污蔑赵刚,现在,小婉污蔑自己。
“小婉,你糊涂啦?
咱俩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一个大队,只见过几回面的‘脸熟’呢?
近些天,我领着你四处游玩,去梅林赏花,去寺庙上香,去衣铺买衣---”
“打住。”
小婉抬手截断张安的话。
玉城有一习俗,男女好事将近时,会互相给对方买衣服,她不能让张安再说出汚蔑自己声誉的话了。
小婉:“张同志,你越说越离谱了,上香、赏花,你说的这些事,我都没有做过。
你是不是...得了书上写的妄想症,有时间去卫生院检查一下吧,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小...婉。”
张安咬音极重,他算是看出来了,小婉在有意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王小婉,我兜里有钱时,你巴巴往前凑,我钱被你花光,还被别人揍了一顿时,你就翻脸不认人,把自己摘了出去。
刚才,咱俩还一起逛街,我给你买了一排发卡、一对木镯、一串冰糖葫芦、一个糖人、一盒米糕、一个兔子样式的挂件呢。
只要在你的挎包内,翻出相对应的物件,就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张安眼睛发狠,你不仁,我便不义,给你扣上个‘贪慕钱财,玩弄感情’的帽子,看谁还敢娶你。
小婉卸下挎包,那包鼓囊囊的,一看就知装了不少东西。
她抿了抿嘴,咱底划过一抹心虚,道:“打开挎包后,里面若没你说的那些物件,该怎么办?”
张安察觉出了小婉的心虚,“若没有,我赔你20块钱。”
20块?
都穷得掏人钱包了,上哪弄到20块?
张安父亲有钱,但父子俩的关系,早就僵得不行了。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发誓...往后不会纠缠我,不会再和旁人说...咱俩一起赏梅花、去寺庙烧香的傻话。”
“好,包里若是有我说的物件,你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承认咱俩交往过。”
“我不会输的。”
嗖---
小婉拉开挎包的拉链,手腕向下一翻,瞬间,包内的东西尽数往下落。
木梳,小镜子,刀纸,蛤蜊油,布帕,小熊玩偶,针线...系有毛线球的钥匙。
待挎包变空,小婉挑眉道:“大家伙,都围过来,看一看地上这堆东西,有没有张安之前所说的物件。”
此话一出,人群的中心点,由‘赵刚’变成了‘小婉’。
“咦,张安说的物件,挎包里一个都没瞧见呐。”
“啧,铁定是又在胡诌呗,别忘了,他刚才冤枉赵刚的情形。“
“嗐,别说兔子摆件了,连成排的发卡,都没有瞧见啊。”
“怎...怎么会这样?”
张安蹲在地上,扒拉那对东西,没找见今天买给小婉的物件。
小婉嘴角轻扬,离开小吃摊后,她生气地将张安买的吃食,随机送给路上的小朋友,至于别的东西,回到售卖物件的摊位,退钱或者换货,那个小熊玩偶,就是用兔子摆件换来的。
“张同志,你要说话算话哦,往后,甭再纠缠我。”
小婉也蹲了下来,将落在地上的物件,重新装回挎包中。
小婉正欲起身时,胳膊突然被张安抓住了,“张同志,大家都看着呢,你想干嘛?”
张安气得五官挤在一块,“王小婉,你...是故意露出心虚表情,好让我放下防备,来跟你打赌吧?”
事实,的确如张安所说,但是,王小婉会承认吗?
“张同志,你在胡说些什么?放手,你抓疼我了,我...我想回家,呜呜。”
王小婉,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圆脸、大眼、小短鼻,娇俏可爱,是王丰村的村花。
当她眼眶含泪,嘴角向下撇,露出委屈、求救的神情时,吃她这一套的人,自然会帮她说话。
“小伙子,你怕不是魔怔了。
前脚,说什么...和姐夫一起赶山时发现了人参,对方卖了人参,不肯分你钱。
后脚,说什么...和人家小姑娘关系匪浅,为其花了多少钱,拉人胳膊不让走。”
“依我看,脑子铁定出了问题。”
“确实,脑子正常的人,做不出这种事。”
咚---
一个壮汉,两只手分别抓住张安和小婉的胳膊,用力向外一拉,帮小婉挣脱了张安的手。
“小子,人家说了和你只是‘脸熟’关系,再敢动手动脚,就拉你去派出所,治你一个流氓罪。”
这年头,流氓罪,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罪名,其惩罚力度,不亚于杀人放火。
闻言,张安立刻后退一步,“流氓罪...我没对她怎么样,你休想随你给我安罪名。”
小婉见状,冲壮汉道了一声谢,又冲着张安说道:“张同志,
希望你说到做到,往后别再来纠缠我,不然,我去派出所说你耍流氓,在场的人,都能够给我作证。”
“没错。”壮汉挺直胸膛,“我叫朱大鹏,张楼大队王大庄人,姑娘,她再敢欺负你,你就找我,我去派出所给你当证人。”
“好,就这么说定了。”
小婉感激一笑,拎着挎包往外走,张安红着眸子,紧盯小婉那越来越远的背影。
待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张安扭头怒瞪害自己丢脸之人。
他先瞪了赵刚,思索着怎样说服亲姐给姐夫添堵,再瞪向沈青,一迎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就感觉一股股冷冽寒意袭来,冰得人后背发紧,心里打怵。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让一让。”
张安加快步伐,踉跄着离开了人群。
赵刚:“大家伙,张安已经走了,大家散了,继续逛街吧。”
今日来天蓬街的人,大多数是来买年货的,买年货可是正事。
闹剧散场,众人念及还有正事要干,连忙散开了。
赵刚:“沈青,谢谢啊,要不是你,我得费好大的劲,才能摆脱张安呢。”
沈青一听这话,就知道哪怕自己不出面,赵刚也不会给张安一分钱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与之前相比,赵刚像换了一个人。
之前,老实,敦厚,嘴巴笨,害怕和人起冲突,为了避免冲突,宁愿吃亏,一步步让出利益。
现在,老实,敦厚,敢和别人起冲突,说话有理有据,敢守卫自身利益。
沈青:“和一个月前相比,你变化了好多。”
“是嘛?”赵刚挠了挠后脑勺,“也有几个人这样说我,大抵是我想通了,我吃一分亏,我女儿便会受两分的苦。如果,我没有要回卖人参的256块钱,她俩估计还有去小作坊打工的念头。”
赵刚曾经说过,他的两个女儿...看到别人在小作坊干活,能免费吃一顿午饭,还有工资拿,便萌生出...小学毕业后,不上初中了,找个小作坊干活补贴家用。
万事开头难,赵刚迈出‘硬气点,奋力守卫利益’第一步,后面也就简单多了。
沈青:“卖人参那天,给你出的计策,效果好不好?”
“非常好。”赵刚咧嘴一笑,将那天回家后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那天,张兰买了半斤猪肉,割了一大把韭菜,忙活一上午,包了一百多个饺子。
她瞧见丈夫归来,忙拉人坐到矮桌前,捶背捏肩,寻问人参卖了多少钱,端得一幅‘预料能卖大钱,提前包饺子庆祝’的幸福模样。
赵刚阴沉着脸,说...店家称枯草中包的不是人参。
张兰先是失望,复开始劝说,称...兴许是赶山时看错了,误把野草当成了人参。
赵刚否认,称寻找第二家店铺的路上,碰到了曾在山脚下见过人参全貌的小伙,二人一同来到第二家店铺,店主告知...枯草中的玩意,不是人参,而是有毒的商陆,小伙也说...枯草中的玩意,和他在山脚下见到的人参,长得不太一样。
赵刚称家里进了贼,不仅偷人参,还投毒(商陆),人吃了商陆,轻则呕吐腹泻,重则昏迷翘辫子,赵刚阴谋论一番,猜测有人要害他们一家。
张兰称他想多了,说...许是哪家的小孩子,进屋翻东西玩,不小心弄坏了人参,害怕被责罚,找了一株外观与人参相似点商陆,卷进了枯草中,挨家挨户询问孩子是否犯过错,也找不回人参,反倒伤了邻里之间的和气。
赵刚否定这个猜测,坚称有人要害他,说...整个杏香镇,只有几家店铺收人参,托小伙画出人参的全貌,报警之后,拿着画相去店铺询问,只要贼人消脏了,定能顺藤摸瓜,把他抓住。
届时,既能追回钱款,还能让贼人吃牢饭。
任凭张兰如何劝说,赵刚始终坚持‘贼人偷人参,还投毒’的看法,并站起身,佯装要去派出所报警。
张兰慌了,因为...她知道张安昨日就把人参卖了,卖给镇集上某一家店铺的店主,卖了256块钱,倘若真报了警,画相+店主证词,亲弟张安被抓,只是时间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