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处一支短箭正朝云浅的方向射去,而太子妃慕诗音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这……竟是有刺客!
所有人俱是一惊。
紧接着,十几名黑衣人从花园里窜出来,齐刷刷朝着朝人群攻来。
景帝蓦地沉下了脸,毫不犹豫地冲向清妃,一把将人搂住。
李德通急声喝道:“来人啊,有刺客!护驾!”
御林军纷纷赶来,但即便如此,萧墨栩还是立刻转身,冲向云浅。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慕诗音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动作,瞳孔倏地一缩。
这么危险的时刻,他竟然……奔向云浅?
虽然云浅下一秒就要被箭射中了,但他就没想过,他走了以后,她也可能面临相同的危险吗?
明明刚才他还口口声声说,他爱的是她,所以她才在看到刺客的瞬间故意出声,就是想试试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可是现在……他果然都是骗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在父皇和母妃面前蒙混过关!
慕诗音想到这里,蓦然咬住了唇。
“啊——”
又是一声惊慌的尖叫声!
且还是来自太子妃的!
众人以为她也遇到了刺客的袭击,慌乱之际匆匆掠了一眼,却并未看见刺客靠近的迹象,不由皆是一愣。
只是萧墨栩的身形却骤然顿住了,原本是朝云浅的方向去,这一刻却突然回过身,重新朝着慕诗音而去!
“怎么样?”
因为距离近,他很快就到了慕诗音面前,一脸关切地观察着她。
慕诗音亦怔怔地看着他。
他竟然……真的来了?
其实她这边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想试试,在他面对云浅有危险的时候,眼睛里还能不能看到他。
没想到……在她和云浅之间,他真的选择了她!
如果说刚才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是可以作假的,那么此刻救人于危难的紧张,绝对不会是假的!
慕诗音心里一阵感动,连忙道:“我没事,只是刚才看到一个刺客朝我这边跑过来,我心里一慌,就没忍住喊出了声。”
说到这里,她又故作愧疚地看了云浅一眼,“只是没想到连累浅浅受了伤,对不起,殿下……”
云浅远远对上她眼底深藏的那抹挑衅,眼睫微颤,掌心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一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其实她的伤不重,只是那一支箭射向她的时候,她握住了箭尖——比起她曾经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是,她却觉得好痛,好痛。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那个男人会来救她,虽然她无数次地要求自己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期待了,可是当她看到他冲向她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无法抑制地生出一丝期待。
她想,再多恩怨,至少在生死面前,他还是关心她的。
可是……他又走了。
哪怕明知道她可能会被箭射穿,哪怕慕诗音只是叫唤了一声,他甚至都还不知道慕诗音怎么了,哪怕现在的事实证明那个女人完全是故意的,可他还是想也不想地回过了头。
这比他一开始就不想救他,还要狠!
她宁愿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来过,而不是给了她希望,又亲手碾碎。
云浅闭上眼,强行压下眼眶里的湿润,然后丢了箭,转身离去。
慕诗音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地看向萧墨栩,试探着道:“殿下,浅浅怎么走了,她是不是生气了?”
萧墨栩目光深邃难辨,许久才敛了下眸,“无碍,让她走吧。”
慕诗音咬唇道:“可是刺客还未清除,她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放心吧。”
萧墨栩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道:“不会的。”
………
云浅走出人群没多久,刺客就没有再追伤来,显然不是冲着她来的。
可以说,她今天这一遭完全算是无妄之灾了。
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带她入宫——如果说羞辱,那他刚才应该阻止她离开才对。
毕竟,照这个趋势,那些刺客应该很快就会被打退,宴席还可以继续,而她还没有起到她该起的作用……不,不对!
云浅忽然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她的作用,或许已经完成了?
她蓦然转身,重新去观察那些刺客。
他们每一个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在皇宫大内行刺理应是存着赴死的心来的,对于他们今日行刺的目标也不可能手下留情。
可不管是她刚才在现场的时候还是现在,这些刺客似乎没有要杀人的意思,每一剑看似要砍在人身上,实则却都留着生机!
而且他们分散得很开,竟然没有一个具体要刺杀的目标,这对一群必死之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来!
云浅只觉脑
海中那团迷雾一下子被拨开了,变得清明起来,整个人豁然开朗,一下子想通了整件事的始末。
——今日这场刺杀,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目的也不是杀人,而是为了演一场戏,让慕诗音看到他的深情厚谊,忠贞不渝!
没错,这幕后主谋,就是萧墨栩!
云浅想到这里,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哪怕刚才见他去救慕诗音的时候,心痛如绞,却都敌不上此刻的万分之一。
她以为他只是不救她而已,可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把她当成了一颗随意处置的棋子,利用她去讨好他的太子妃?
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场戏,为的,竟只是向慕诗音表明心意!
呵。
云浅猝不及防地笑了出来,可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染血的手掌紧紧捂着心脏的地方,神情冷得吓人。
“怎么了浅儿,这是要杀人啊?”
身侧,忽然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云浅眼眸一紧,倏地转过身,警惕地看着对方。
清妃笑了,示意一旁的宫女退下,然后淡淡地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一个废人,能对你做什么?”
云浅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她的示弱而好转,面无表情地道:“四年前娘娘也一个废人,却让我吃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闷亏。”
就是这样一个闷亏,让她痛苦了四年多。
让她抛夫弃子,阖家破碎。
清妃笑意不减,“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敢回来?”她嗓音逐渐渗出一丝冷意,“就不怕本宫再对你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
她还有什么再可以失去的呢?
如今滟儿手术成功,身体彻底好起来,砚儿也平安无事,就已经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云浅冷淡地道:“我倒是想走,可惜娘娘您的儿子不让啊。”
清妃微微抬了下眉梢,似笑非笑地道:“只要你想,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正如四年前,他这么爱你,不也照样放你走了?”
话音未落,云浅的眼神就倏地冷了下去。
她还敢提四年前!
云浅眼底锋芒毕露,“可他已经不爱我了,他的身体也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你没有什么再可以威胁我的了,我凭什么还要听你的?”
“听我的?”
清妃咀嚼着这三个字,笑容染上几分讽刺的叹息,“云浅,本宫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当初留在他身边不就是因为他爱你么,如今他都不爱你了,你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难不成为了跟本宫置气,你还打算这么稀里糊涂的搭上你的一辈子?”
云浅猛地一震。
不得不说,清妃这话,杀人诛心。
即便她不想就这么让清妃得逞,可是比起这个,留在萧墨栩身边会让她更痛苦,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已经不需要清妃来赶她了,她自己……当初随他入京本就是为了滟儿的身体,如今,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娘娘果然聪明。”
她深深地看了清妃一眼,“三言两语,兵不血刃。只是您的丈夫和孩子这么爱您,您如此对他们,就当真舍得吗?”
清妃眼神几不可察的一变。
但也只是瞬间就恢复如常,沉声道:“本宫自然会用自己的方式对他们好,不需要你来管!”
她有什么资格管啊?
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家事。
云浅自嘲地道:“娘娘放心,我不会插手你们的家务事。”
说罢,便转身走了。
清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逐渐暗了下去。
“母妃。”
身后忽然传来慕诗音的声音,“您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清妃这才收回视线,蹙眉瞥了她一眼,“不然,要本宫亲手杀了她,让太子一辈子都恨我们两个吗?”
“臣媳不是这个意思。”
慕诗音连忙摇头,“如今太子对臣媳已经全心付出,不管是面对云浅还是她的女儿,都会优先选择臣媳,想必是完全爱上臣媳了。只要云浅一走,应该不会再发生任何变故。”
清妃嗯了一声,意味不明地道:“那就确保她走得彻底一些,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慕诗音点头,“臣媳明白。”
………
云浅回到太子府,简单包扎了一下手掌的伤,就开始收拾东西。
云滟一醒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脸色微微一变,“娘亲,您在干什么?”
云浅背影一顿,许久才转过去,神色复杂地看着滟儿。
云滟不等她开口便又道:“我们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云浅没有直接回答,“滟儿是不是不想走?”
云滟犹豫了一下,“我有一点舍不得小哥哥,但是不管娘亲要去哪里,我都会支持娘亲,都跟娘亲一起走。”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口就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娘亲,您又不要砚儿了吗?
”
云浅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一转头,就看到砚儿趴在窗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底没有任何幽怨或恨意,只有忐忑不安的卑微和委屈。
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傻世子”,也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娘亲,可彼时他就已经鬼使神差地亲近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唤她娘亲。
种种过往,如走马灯般闪过脑海,云浅的心一时间酸得不像话。
她不敢回答,因为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她考虑了自己的心情,考虑了滟儿的身体,四年前也曾考虑过萧墨栩的情况,可每一次都没有好好地为砚儿考虑过——或者说即便考虑了,可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选择委屈他。
这一次亦然。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萧砚睫毛轻轻颤动着,垂下了眼睛,哑着嗓子道:“没关系,我知道娘亲在这里受了委屈,这一次我已经懂事了,不会再怪娘亲了。”
可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般一说,云浅的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痛得不能自已。
“不!”
她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坚定地看着萧砚,“砚儿,娘亲不会抛弃你的,只要你愿意跟娘亲走,娘亲无论如何都会带着你。”
哪怕他是太子府的皇孙,哪怕带上他会困难重重——或许她一个人离开,萧墨栩不会来追,可若带着砚儿,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她的!
可即便如此,她这一次也不会再放弃这个孩子了。
“当真?”萧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当真。”云浅温柔而坚决地道,“只是你不只是娘的孩子,也是你父王的孩子,这么多年都和他生活在一起。若是娘亲要离开,你当真愿意跟娘亲一起走吗?到时,你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你父王一次。”
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带着砚儿回来看他——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夫妻分开后最好的相处模式。
可是依那个男人的性子,必然是不会答应这种事的。
“我愿意!”
萧砚猛地点头,认真地道:“正因为我和父王生活了许多年,所以也想照顾娘亲好多年,这样才公平!”
他知道父王很爱他,他也爱父王,可是父王身边有很多很多人可以照顾父王,包括那个他并不喜欢的太子妃。甚至以后,父王和太子妃或许还会有新的孩子。
而娘亲只有他和滟儿。
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娘亲和妹妹,好好地保护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父王不会轻易放过娘亲的,或许很快就会把娘亲抓回来,那到时候他在娘亲身边,娘亲也能有个帮手!
“好!”
云浅红着眼看着他,“谢谢你,砚儿。”
其实这些年她也不是一无所有的,她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还有砚儿这样乖巧的儿子,已经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
萧墨栩参加完宫宴,又去处理了刺客的事,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
这么晚了,慕诗音也不好意思再留他,所以当男人开口说要去看砚儿的时候,她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故作不在意地应了。
萧墨栩直接去了云浅的院子。
可是一进门,并无前两日那般的灯火,整个院子一片漆黑,就好像这些年来他无数次踏进这里的时候一样。
萧墨栩的心脏也猝不及防地收缩了一下。
明明……他早已不在意了。
为什么这些日子,自从和她重逢后,心绪又重新有了各种起伏?
他敛了下眸,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可一进门,他的脸色就变了。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睡着了,可人的呼吸声还是存在的,以他的武功和耳力,不可能听不到。
但现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包括她的呼吸。
萧墨栩眼神骤然暗了下去,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大步流星地上前,走到床边,猛地掀开了被褥。
然后果然就看到整洁的床褥上,空无一人!
她不在!
她会去哪儿?散心吗?
这么晚了,她就算散心也该在院子里,这几日她几乎就没有踏出过这扇房门,可为什么他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人?
难道……她出去了?
甚至……
萧墨栩突然发现自己竟不敢再想下去了。
明明他早已经历过没有她的那四年,那一千七百五十三个日日夜夜,明明带她回来也只是一时兴起,毕竟终日死寂的生活实在过于无趣,他需要找一点可以让他不那么无趣的东西。
可是当她再一次消失,他的心脏竟久违地酸胀了一下。
“呵。”
男人阖了阖眸,喉咙里蓦地溢出一声冷笑,然后骤然转身出了门,“韩离,立刻去把她给本宫找出来!”
韩离不需要思考就知道殿下说的是谁。
或者说,这辈子能让殿下这般喜怒
形于色的人,也就那么一个了。
真真是孽缘啊。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是。”
但他不找还好,这一找却发现她竟然早早地走了,而且不但自己离开,还带走了世子!
韩离顿时胆战心惊,去向萧墨栩回禀的时候,头皮发麻。
“走了?”
萧墨栩咀嚼着这两个字,眸色暗到了极点,“好,很好!”他嗓音冷到了极点,“韩离,你去替本宫办一件事。”
………
云浅成功地跑了。
不但跑出了太子府,还转了几个弯,成功甩掉了萧墨栩那些暗卫。
不过也是他那个男人今日之前没想过她会跑,并未提防,所以暗卫的数量并不多,她才能侥幸成功。
“娘亲,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易容后的滟儿和砚儿只是两个容貌普通的小孩子,看不出任何原本的特征,而云浅则是一名老奶奶的装扮。
听到滟儿这般问,萧砚轻瞪她一眼,“说了不要叫娘亲,叫奶奶。”
云滟扁了扁嘴,“噢,奶奶,我们是要出城吗?”
云浅摇了摇头,“不,入夜之后城门口查得更严,一个大人两个小孩的组合也并不常见,定会给侍卫留下印象。而你们两个刚做过手术,不能太颠簸,若是跑起来肯定要放慢速度,很容易被追上了。”
所以,他们要反其道而行之,先在城里住一段时间——当然,并不能住客栈,得去黑市找地方。
只有那里的人口是流动的,还有一些难以处理的黑户,官府即便要查,也至少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奶奶真聪明!”云滟甜甜一笑,毫不吝啬地拍马屁。
“小马屁精。”萧砚撇了撇嘴。
“哥哥也聪明!”云滟丝毫不在意他的讽刺,扭头冲他笑得更甜了,“只有滟儿是笨蛋,哥哥不可以嫌弃我哦。”
“……”
萧砚眼角抽了抽,他发现在讨人欢心这件事上,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这丫头的,好在他如今心情平静,也不会跟她争风吃醋了。
甚至……听她嘴甜的时候,还有那么几分小欢喜。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黑市。
途中,云浅看到远处光线透亮,堪比白日,在这样的黑夜里本不该存在——即便是京城也不例外。
可她急于赶路,并未前去查看,直到到了黑市,听到有人议论。
“火,好大的火啊!”
“整个元帅府都被烧起来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听说是死伤惨重啊,路过的人都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可不知怎的,整个元帅府的门好像都被锁住了,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啊!”
“……”
黑市之人无不狠心绝情,可即便是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惨状。
换言之,从他们口中听到的死伤惨重,也不知该有多惨重!
云浅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直到滟儿茫然地唤了声娘亲,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几乎是立刻冲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急切地道:“什么元帅府,是哪个元帅府?”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嫌弃地推开她,“还能有哪个元帅府啊,整个南诏被封为元帅的不就只有周镇国周元帅吗!”
是啊,外祖从前是骠骑大将军,后来胜仗归京,封做护国大元帅!
除了他,整个南诏还有谁配得上这个名号?
可是现在……他竟然被烧了府,死伤惨重?
云浅不敢想,这所谓的惨重到底有多惨。
她以为娘亲有外公和舅舅保护,绝对不会有事,她以为萧墨栩即便再位高权重、即便再疯狂,也不会贸然去和本朝唯一的元帅作对。
她以为……她凭什么以为?
是她的自以为是,害了外公和舅舅,害了娘亲和那些无辜之人!
云浅的心骤然拧成了一团,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云滟不知道情况,满脸紧张地看向萧砚,“哥哥,奶奶怎么了?”
萧砚却是知道娘亲和元帅府的关系的,心下震惊之余,也是一脸担忧地看向云浅,小心翼翼地道:“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回去的后果他们都知道。
父王很可能就在元帅府外守株待兔。
但是即便如此,外曾祖父和外祖母出了事,娘亲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云浅颤抖着点了点头,“好。”
………
到元帅府外的时候,果然就如黑市那些人说的一样,火光冲天。
而元帅的门前,站着一袭黑衣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寒意,即便是漫天火光也仿佛暖不了他分毫。
云浅不知道一个正常人怎么敢做出这种事——天子脚下,堂堂元帅府中行凶,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当证人!
就为了逼她现身?
“萧墨栩。”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我娘和我外公呢?”
男人听到她的声
音,身形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也只是瞬间便神色如常地转身看向她。
见她一副老年人打扮,还有她身旁两个易容的孩子,他的唇畔甚至往上扯动了一下。
然后淡淡地抬手,“抬上来。”
抬?
什么样的人,是需要抬的?
无疑,是动不了的人,甚至……死人。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云浅整个人都剧烈颤动了一下,当她亲眼看到侍卫用白色的担架抬着周夫人的尸体出现时,终于崩溃地嘶吼出声。
“啊——!”
尖锐又嘶哑的嗓音,泣不成声,好像一只濒死的困兽,绝望哀鸣。
云浅甚至无法靠近母亲,双目失神,面庞狰狞,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刹那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无力地软倒下来。
“娘!”
她倒在地上,每一步,都是爬着过去的。
而男人冰凉的声音还在继续,“今日流寇入京,一把火烧了元帅府,本宫刚好得空巡视京城,发现这场大火,便命人在火海中找到了你娘。”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嗓音低了几度,“说来也巧,或许是因为你娘只是个普通妇人,而你外公是一品大员,所以这场大火并未伤到你外公。”
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大火还能选择烧谁或不烧谁吗?
无非是因为母亲没有官职,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而外公位高权重,若是当真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死了,事情大概率无法平息。
所以……他选择了牺牲母亲!
“萧、墨、栩!”
她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得偿所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