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骑士今天心情久违的不错，也许是他刚刚满九岁的儿子终于学会骑马砍杀，让他好一顿夸奖；又或许是前不久运来的粮食解了村庄的燃眉之急；再或者是该死的好似侏儒般矮小的某个家伙被偷了一匹优秀的战马，总之这个拥有一对鹰隼般锐利双眸的男人难得的从他严肃面孔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老爷，该进餐了，厨房今天做了香喷喷地蜂蜜烤兔和精致的白面包，用来祝贺少爷成功学会骑马。”
“不错，是该好好庆祝一下，你再去地窖给我拿一点葡萄酒出来。”
“如你所愿老爷。”
大卫的领土并不贫穷，相反在他的治理下很是富足，否则也不会有钱向犹太人购粮，除了蜂蜜，葡萄酒和盐他并不生产，全是外购而来，平常很少吃。
见大卫确实心情极好，管家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道：“尊贵的老爷，我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说。”
“什么事？”大卫拉开椅子道。
“有一支来自克吕尼教会的护送队想借用一下我们的粮仓来贮存他们的购买的粮食，大约需要存放十天左右，他们会因此提供薪酬，希望得到老爷您的同意...”
“克吕尼教会？”大卫身影停顿下来，扭头皱起眉头道：“勃艮第北面的克吕尼教会？有文书吗？”
克吕尼教会的禁欲主义在勃艮第地区很出名，虽然还没有对地方教会造成实质的冲击，但已经有了一定影响力，略有耳闻的大卫对他们的理念还是比较赞同的。
“有的，这是他们的信封。”
管家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羊皮纸上是蜂蜡做的火漆，拆开随便扫了眼，大卫点了点头，随之疑惑道：
“文书没问题，不过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购粮？教会还会缺粮吗？”
“听说是想向有战乱的洛林地区提供赈灾粮...”
“哈，赈灾粮！”
大卫仰头嗤笑一声，扑通一声坐在了木椅上，抓起兔腿就往嘴里送，他没有用餐具的习俗，边咀嚼边嘟囔道：“这群修士的理念确实值得尊重，但行为实在是迂腐，上帝是仁慈的，但大多数人却是肮脏的猪猡，你看着吧，他们的粮食迟早会被洛林那群如同贝里般贪婪愚蠢的家伙吞掉！”
见大卫讥讽贝里，管家笑着附和，自从被贝里强征粮食后就时不时便会骂对方两句，他早就司空见惯，他最关心的是大卫的想法，有些抬头纹的管家斟酌着用词道：“老爷，那您的建议是？”
“一天十五芬尼，不还价。”
大卫嗦了嗦手指头，把另一个兔腿递给了儿子，头也不抬地随意回应。
“如您所愿我的大人！”
管家微微躬身，后撤出城堡，立刻挺直了腰杆，没有理会众仆人的问候，找到一个牧羊人，跟随对方径直走进了酒馆二楼。
推开二楼的隔间，这位管家对着屋内众人道：
“事情解决了，老爷允许你们存放粮食，但是一天要二十芬尼。”
“多谢你迪奥管家，这是两百芬尼的费用，另外按照约定，这瓶苹果酒和二十芬尼是你应得的报酬。”
正是吕克的男人没有多话，从容地让莱恩掏出足够的钱财以及一小陶罐的苹果酒轻轻递给了迪奥，得到了一个通行证，目送对方心满意足的离开后，又给为自己和迪奥牵头的牧羊人两芬尼。
打发走了所有人，莱恩坐在草垫上有些郁闷道：“没想到买一次粮要花这么多钱...这个老家伙绝对加价了...”
米勒在一旁同样深深点头，他是农民的孩子，这些天看到芬尼水一样流出去，看着都肉疼。
“没办法，冬天购粮本就困难，再加上南边北边都在打仗，能买到粮本身就不错了，往好的地方想想，起码解决了这次粮食问题，明年我们多开些地就不会再遇到这种事。”
吕克盘坐在地上一边擦拭着长剑一边安抚住其他人，花钱永远都比赚钱快，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尤其是对于落魄的人，如果没有杜丝之前给的十镑撑腰，恐怕他都买不起新战马了，就算如此，剩余的钱也只够买一匹了。
就说明面上的钱：七天的食宿花掉了二百一十芬尼、刚刚又花掉了二百二十二芬尼、苹果酒是自酿，但按如今的市场外加冬季涨价，如果卖掉起码也能卖出八芬尼。还有给之前的五十芬尼订金以及去修道院买了一张羊皮纸...没错，克吕尼的信封当然是吕克伪造的，又了蜂蜡和雨果写信的经历，伪造一封教会文书并不困难，就像雇佣兵会帮教会运粮一样，伪装文书的事情比比皆是，如果吕克有千里眼，恐怕会知道远在此时苏格兰正有一个家伙干着同样的事，不过那个人比他还严重——他在偷运武器。
所幸修道院院长知道吕克与皮埃尔的关系，毕竟前些阵子皮埃尔还专门写信希望他开春后能去趟郡内，吕克并不知道对方想让他去干什么，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所以修道院没有抬价，甚至只用了二十芬尼便把一小块羊皮纸卖给了他
但这还没完。
吕克擦好长剑站起身，望向酒馆后面的马厩
——那里牵着的是乔治昨天连同文书苹果酒一同带回的驴骡。
“人吃马嚼，都是钱啊。”
吕克收起长剑，不过这样掷金的日子即将结束了。
犹太商人回来了！
吃过午饭，吕克带着四人重新来到约定好的废弃教堂处，在那里，以斯拉仍然摆着那副招牌笑容早早等待着他们，“约翰团长，整整两千磅脱壳的黑麦，请您查看。”
以斯拉笑的很开怀，顺着他胳膊看去，只见十几头骡子正盘踞在教堂背后，在它们中间，已经卸下来的粮食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清扫好的空地上。
吕克也不客气，走上前挨个检查，半晌后发现确实没有沙子和受潮发霉的麦粒，满意地颔首道：“看起来确实不错。”
“当然，我们非常值得信赖！”
吕克对这种话不置可否，只是扭头沉声道：“谈谈价格吧。”
粮食尤其是黑麦其实并不贵，两千磅大概只需要两百芬尼就能拿下，不过那是平常。
果然，听到吕克回话后，以斯拉立即掰着手指道：
“市场价是两百芬尼没错，只是现在是冬季，粮食本就稀少，我们长途跋涉翻一倍不过分吧？
四处都是战乱，一粮难求，许多人连树皮都没得吃，所以再翻一倍也不过分吧？
我们提前把黑麦脱了壳，省了你很多时间成本，顺带还把装粮食的麻袋绳索免费都给了你，看在这种兄弟情谊份上再翻一倍仍然不过分吧？”
以斯拉一边说一边仿佛没看见吕克等人逐渐变得不善的眼神，最后突然唉声道：
“唉，朋友你也知道，我们犹太人行商多么不容易，一路上总会遭受莫名其妙的偏见与不公，我无意于控诉这种现状，只是因为关卡税会的繁多，如此再翻一倍也不过分吧？”
“这样，看在我们第一次交易的份上，给你个优惠价，一口价，一千芬尼怎么样！”
“呼～”
望着以斯拉一副你占便宜的便表情，吕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拦住了愤怒的莱恩和米勒，眯起眼道：“很好，不错的价格。”
“莱恩，去拿钱。”
“老爷？！”莱恩惊讶地看着吕克，第一次没有立刻执行命令。
“快去！”
莱恩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在以斯拉笑眯眯的眼神把一千芬尼交给了对方。
以斯拉熟练地装进腰包，以手抚胸道：“多谢您的光顾，希望下次的合作。”
……
“老爷，以斯拉明显就是在坑骗我们，我在普罗旺斯也买过高价粮，但从来没这么贵过，我们就这么让这个该下地狱的家伙走了吗？”
粮食到手吕克不再迟疑，随即吩咐汉斯等人往大卫仓库搬运粮食，听到莱恩依旧愤怒的言语，吕克停顿了一下道，“先把粮食运回去再说。”
转头盯住莱恩的眼睛，“现在把粮食运回山谷才是最重要的事，只要能把山谷缺口填上多花些钱不是大问题，目光要放长远点。至于以斯拉...”
吕克目光幽幽道：“这笔账迟早会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