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吕克勒住缰绳，望向脚底陌生的山谷。
山麓高林，溪水潺潺，山巅的云朵遮住薄阳却依然无法阻挡一片赤褐色的岩石裸露在山腰溪底之间。
大量橡木覆盖住陡峭的山坡，眺望而去，曲折却平缓的小溪自东北向西南而去，最终汇入玛瑙河。
“真的如我所料...”吕克眯起眼睛情不自禁地嘀咕着。
“走，莱恩，我们下去看看！”
吕克不再迟疑，立马翻下坐骑，与相伴而来的莱恩将骡驴栓在树干上，留下特意要回来的小查理看守，快步攀下山崖。
莱恩同样脸色肃穆，扶好腰间的短剑亦步亦趋的跟上。
自从昨晚得到了玛丽的红岩石，吕克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早也顾不上耻笑，把仅有的骡驴骑上，快马加鞭地向玛丽所说的位置飞奔。
终于翻了两座山丘后，成功在西北方大约三英里左右发现了眼前的山涧。
吕克穿戴着轻便的皮甲，挎剑背弓，莱恩同样戴上一面盾牌和一柄鹤嘴锄，西侧是未知的土地，最好武装起来。
随着越来越靠近溪水，吕克眼睛也越来越大，山涧的溪流不像玛瑙河般碧绿，也不如骑士堡的支流般清澈，它是黑色的，一股不浓厚但显眼的黑色。
吕克见状更加快步走到溪边，河面倒映出自己模糊的身影，水中一条鱼都没有，深手捞了捞溪底的沉沙，同样是黑色的沙粒，感受着别样的触感，吕克清楚它们根本不是沙子...
“老爷，怎么样了？”莱恩站定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道。
昨晚吕克的异样让莱恩与老埃克等人非常疑惑，玛丽更是听不懂什么叫铁岩石，不过今天一早吕克神秘兮兮地把莱恩喊出并解释过后，这位脑子并不笨的扈从同样被惊的屏住了呼吸。
铁矿！
山谷中发现了铁矿？
他没有听错吧？
“错不了了...”
观察了许久的吕克深呼吸一口气，神色激动道：“这里确确实实是一片铁矿岩！”
“哦！感谢上帝！”莱恩惊喜地大呼。
“哈哈哈没错，是得感谢上帝！”
吕克大笑着难得附庸起神的颂歌。
吕克现在的愉悦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比喻。
如果说盐是商品之王，是攫取财富的暴利，那么铁便是足以颠覆一个政权的利刃！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利刃。
吕克两年来一直面临的问题之一，不正是铁吗？
农具、甲胄、兵器、马蹄......
几乎涉及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吕克绞尽脑汁，费劲手段，如今整个庄园的铁加一块可能都不到一百磅，这还要加上汉斯那把足足十一磅重的铁疙瘩。
但如果坐拥一座铁矿呢...
“有了盐矿这里已经能称得上一座宝山了，如今又有了铁矿岩，消息泄露出去恐怕连一名权柄足够的伯爵都要忍不住垂涎。”
惊喜的同时伴随着的是更大的风险。
盐铁，以上任何一个字眼都足以引得一名大贵族掀起战争，这也是为什么盐矿一事直到现在仍没有几个知道情况，就连尤金其他农奴只知道他是奴隶，具体在干什么没有人明白，就算有几个聪明的猜出来了，也是更聪明的保持沉默。
“不过这里倒是非常隐蔽。”
环视四周，此地藏匿在山坳中不说，还有漫山遍野的树木遮蔽，南边距离玛瑙河也足够遥远，甚至有几颗天然的参天大树用枝叶盖住了视线，难怪别说人类，就连大型动物的踪迹都稀少。
“大人，那怎么办？先不开采吗？”
“本来也开采不了，我们的人手还不够，足够信任的人也太少。”
和采盐不同，开铁矿可是一件无比庞大的工程，别说吕克根本不懂如果冶铁，毕竟他也不是全知全能，就算懂，想锤锻出足够使用的铁来，恐怕要把全庄园的青壮年拉过来才差不多！
更加别提，他连个铁匠都还没有。
吕克收回视线，想了想让莱恩用鹤嘴锄凿下了一小片松动的铁岩揣进怀里后返回了山上。
“既然采不了，那就封起来，莱恩，回去后向所有人宣布，严禁任何人前往黑脊谷，包括玛丽，让她以后去北边放牧！”
因为黑水淌山，吕克把此地命名黑脊谷。
骑士堡的山谷改成谷间地。
两人回到原地，牵上小查理赶回骑士堡，领主来去自如，没人好奇吕克去了那，只知道吕克回来后立马召集了老埃克，随后一项新的法令传遍整个谷间地。
……
“真晦气，又是一个该死的灾民！”
乔治摔打着马鞭，烦躁地把眼前瘦弱的男子赶苍蝇般赶走，男人牵起同样骨瘦如柴的妻子，连忙点头哈腰的道谢，接着一溜烟地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阵尘土。
在他之后，同样几个面无血色的灾民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走过特尔夫桥。
乔治眯着眼扬起下巴，享受着众人敬畏的目光，作为一名偷马贼，他很少受到这样的注视，大多情况都是鄙夷与提防。
说起来，他还真挺喜欢这份差事的。
没有繁杂辛苦的劳作，只需要守住木桥，自由自在不说，得益于吕克大人的富有且慷慨，不会计较几枚芬尼的得失，让他还可以隔三差五去附近的库铂堡喝上一杯，如果可以，甚至攒点钱还能去和酒馆那个听说来自苏格兰的瘦姑娘睡上一晚。
至于那个秃头让。
乔治撇撇嘴，两人之中论地位让是吕克的扈从没错，但乔治可明白，相比于莱恩，这个扈从位置纯粹是看在杜丝夫人的面子上来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亲信，要不然自己怎么会是特尔夫桥的实际管事人呢？去山谷报信也是自己去的呢？
让不过是个打手而已。
“...嘶，不过那家伙倒确定能打。”
乔治掏出一个果子扔进嘴里，桥边三分之一英里的土地都是吕克的辖区，这个果子正是森林的产物。
因为特尔夫桥是男爵领的要道之一，昨天正好有一伙趟子手经过，听说要缴纳过桥费，这伙人仗着人多势众不仅不想交，反而想趁机抢劫二人，趟子手不比商队要经常折返，随时可能会做土匪的他们打算抢上一笔就远走高飞。
也正是那时，乔治目睹了让的能力，这个秃头骑着矮小的旅行马，眨眼间便戳翻了两个趟子手...
“可惜是个闷葫芦。”
乔治吞咽下口水，让既不贪酒也不去玩妓女，和自己实在没有话聊。
目睹灾民远去，前方也没有新的旅人，乔治打算回屋喝口水，走到一半，看见日常遛马的让迎面走来。
“嘿，老兄，你去库铂堡了？”乔治眼尖的发现让身上多了些食物。
“对，我用昨天那几个杂种的钱买了点面包。”
由于少了一匹战马，骑士堡通往桥头的次数逐渐减少，食物供给没有以往那么勤，只能偶尔购买一些食物。
乔治点点头想上前帮忙拿取，忽然听见让阴沉地道：“贝里男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