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比想象中来的更快。
不知为什么,吕克似乎感觉比前两年更冷。
把鹿皮袄扯出披上,站在伐木厂旁,静静看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砍树人群。
“等明年吧,明年你自己在这儿盖个小屋,我允许你多使用一些木头,不过只有你自己盖,没有多余的帮手。”
“感谢您,老爷!”
看着小迈曼高兴的模样,吕克又叮嘱几句,留下他一个人整理松脂油。
时间一晃而逝,勘察好木墙方位的吕克便马不停蹄地将庄园众人分成了两队,一队在由老埃克率领下挖出地基,一队则由莱恩统率开拔进山林,一扎就是十多天。
望着前方十七八个壮硕的身影,吕克深呼吸一口气,如今庄园算上自己总共有四十二人。城堡内仆人四人、盐厂三人、桥边两人、放牧一人,外加上纺织厂两个妇女、瞭望塔的孩子三个、照顾农田的三个老人,再加上他和杜丝以及奥利弗,眼下庄园足足一半人都投入到了木墙修建中,但仍然显得捉襟见肘。
整整十天时间,老埃克才刚刚打好地基,而莱恩这边进度还差得远。
按吕克的计划,木墙要将整个骑士堡围起来,包括城堡主体、地窖、水井,前面的粮仓、马厩、靶场、畜牧区、柴棚、砖窑、面包炉、纺织厂、厕所、农具屋(新搭的窝棚,用来储存曲辕犁、木耧车、谷风车等大型农具)全部容括在内。可以说,除了水边的磨坊和山脚的炭窑还有盐厂教堂以及农奴区等等零碎的地方,庄园的所有陈设都将被包括在内。
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为了以后一旦遭遇大型围城,城堡内部足以运作正常,第二点说起来有些惭愧了,自己当初搭建时没有什么规划,完全是什么地方有余地就往什么地方建,导致建筑都堆在了一起,只能圈进来。
“看来以后再建房屋要好好规划规划了。”
吕克紧了紧鹿皮,只是由此一来,工程量便翻了数倍,需要的木头多一点还好说,再多也就和木堡的量差多少,主要是准备过程太复杂了。
地基那边还好,无非是地基打的更牢固一些,十天左右城门和往东西各十码左右的箭塔位置已经挖出并夯实,重中之重在于木材,除了要城门箭楼、还有手脚架垛口、防火盾拒马桩等等等等。
没错,木墙除了寻常木制建筑都要使用的防腐外,还多了一道工序
——防火!
是的,就算面临围城一般情况下敌人身处森林之中,恐怕没有人会想要火攻,一不小心自己也会被火海吞噬,可这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为这一事,吕克头疼了很久。
防腐他知道怎么处理,像之前两年总结的经验,有涂抹松树脂、增加木屑黏土等等手段,可防火呢?这怎么防?别忘了,这可是木墙,木头怎么防火?
十天来吕克一直在考虑,却还是没什么眉目。
“手脚架最后再刨,先处理墙体。”
吕克叮嘱了莱恩一声,作为庄园最老练的木匠,大型工程时还是不能舍掉他。
“好的。”莱恩见状丢弃三脚架,全心全意投入到木墙打磨,“老爷,您确定木墙上面不用尖木桩了吗?”
莱恩打造的木墙非常粗壮,自从老埃克等人加入到伐木大军,伐木变立刻变得有系统性:人型伐木机汉斯带着最壮硕的人去砍树、运输,其余稍弱的妇女则用伐木场的滑轮来将木头固定在工具桌上,这里有一整套完整的木匠工具,最后则由莱恩和其他两个帮手来劈砍、加工。
听着一边用锯子磨断斜面余料,一边询问自己的莱恩的言语,吕克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不用,而是打算结合一下。”
之前篱笆上方为了抵御野兽才采用尖木桩,而这回的木墙则是防人。
不是说尖木就不能防人,事实上,如果面临攻城的话,尖木反而可以让云梯上的敌人无法跳跃过来,但有利就有弊,尖木可以抵御敌人蚁附,同样也会阻碍己方的手脚和视野。
而平顶就没有这些问题,不过随之而来的则是防御力下降。
为了这件事吕克同样思考了一阵,最终得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木墙最上面留出一个榫卯口,我打算用可以拆卸的尖木桩。”
“可拆卸?”莱恩咀嚼这个比较陌生的词汇。
“没错,就是可装拆卸,把尖木桩的下方凿出配对的榫卯口,有需要的时候只要按上尖木桩就行,寻常时候卸下来,这样的另一个好处是一旦尖木桩坏了还能随时换一批新的。”
如果是没有掌握榫卯结构的人,可拆卸一词只会是天方夜谭,藤条捆绑根本不牢固,但光凭榫卯便能搭起亭台楼阁,一个小小的尖木桩不是问题。
莱恩是个比吕克还要优秀的木匠,想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可行。
“那老爷,垛口怎么办?”
不过莱恩马上意识到另一个新问题,尖桩是解决了,可垛口呢?
吕克的木墙本身没有过道,是在木墙后支起一排过道,再用木桩和手脚架支撑,如此一来相应的垛口就只能开在木墙本身。
“同样是可拆卸的,和尖木一样留出榫卯,到时候再根据不同情况选择用垛口还是尖木,或者干脆两者混用。”
这样无论是防御还是进攻都能兼顾了。
莱恩听见眼睛一亮,不再多问,只是继续卖头干活。吕克不知道的是,他认为莱恩是庄园最优秀的木匠,殊不知在对方心中,自家老爷才是最有天赋的人。可能木工本领自己更强,可在一些新的或者说足以成为开创性的工具上,简直是无法比较,就比如大量的农具般,除了上帝赐福,莱恩实在没有第二个原因了。
不过由此一来,工作量又要提升了...
哒哒哒的伐木声在城堡旁回荡,又过了数日,木材的砍伐大致接近尾声,全员投入到木材打磨中。
汉斯轮着砍柴斧,隆起的肌肉不断带动着斧刃在空中呼啸成风,一些想象力丰富又胆小的农夫光看着这一幕就有些畏惧,这斧头要是砸在自己头上,恐怕脑浆都会崩出来吧...
平心而论,没有那个农民瞧得起汉斯,但又没人不惧怕他。
这回的木材大致分为三类:主木墙体以及横梁,这一类要又粗又高,木墙体需要整棵橡树的主躯干,拔掉树皮涂上树脂,下方熏烤加强防腐和虫咬,上面则由莱恩主攻榫卯口,而两肩处同样开出卯眼,以便横梁的榫头卡扣上去,固定墙身。
第二部分就是手脚架和过道,这些相比而言较为简单,交给小迈曼主持,吕克亲自动手负责最后一部分的垛口和尖桩,只是一直到要把所有木材都修出来了,吕克也没想好具体怎么防火,他倒是有一些粗略的计划,比如设置隔离带。
直到一天早上,吕克起床后按例查看今天的行程,发现纺织厂的芦絮基本完工了,想夸奖几句杜丝时,这位略微有些发福的女人直愣愣地盯着吕克,直到看的吕克有些发毛后,她才轻轻张口道:
“亲爱的,要不你去派人问问让?他好像知道怎么做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