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胜宗对朱元璋的不满,算是由来已久了。
自从大明建国逐渐稳定之后,朱元璋对开国武将的打压日渐激烈起来。
首先就从他们这些并不算关系很亲密的人开始。
就说他现在,已经被削过一次了,如今所谓的延安侯,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没有实权。
除了抱着给朱元璋找麻烦的心思,还有一个,那就是针对林安……
陆仲亨和赵庸,曾经在好几次战争中,都救过他的命!
他不得不报仇!
况且,如今淮西集团,死了那么多人,元气大伤,总归是要有人挑起担子来的。
“去!把周德兴、杨璟叫到我府上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唐胜宗对着一旁的门外走廊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先前还空空荡荡的走廊,顿时走出一个下人,拱手道:“小人这就去!”
唐胜宗嗯了一声,心中呢喃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安啊林安,封王了还不满足,竟然还想着改革科举改革官制!”
“我是该夸你心存远大志向呢,还是不知死活好呢?”
“得罪了淮西集团,现在又盯上了文官集团,还不满足,又想着改革读书人的科举,你这是想要把全天下都给得罪了!”
按照新科举选拔出来的那些人,势必要给予相对应的官职,那么,改革科举之后,也就意味着官制也会随之改革!
倘若说改革科举,有了皇帝太子等核心决策层的支持,就可以改革成功的话,那么改革官职,无疑会让官场全体官员一致反对!
为什么呢?
就比如说,县令是所有权力大包独揽!所有权力集于一身,在那一县之地,县令就是土皇帝。
包括但不限于土地分配、户籍管理、税收、审案、教育、治安、军事、农业生产、人事调动等各方面的权力!
也就是说,一个县的事情,全都由一个县令说了算!
而林安所设想的改革,便是将这些权力全都下放,例如税收就有专门管税收的官员,且受上一级税收部门和县令的双重管辖!其他的权力,亦是如此!
说白了,以前就是,县令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不一样了,权力下放之后,他名义上还是县令,可具体的决策还需要和相对应的官员商议!
而且,最关键的是,在新官制当中,县令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事权、军事权、税收等,这些权力收回了朝廷,以此加强朝廷对各州府衙的控制。
县令虽说还是县衙的一把手,可权力受到了极大限制!
各种关系,盘根错节!
没有谁,愿意自己手中的权力被分给其他人!
不难想象,未来的大明官场,一定会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来!
……
秦王府
大堂
好些时日闭门不出了,朱樉面容憔悴,见着自己的弟弟来,便强行打起一抹精神来,想要笑笑,可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神情来。
如今的秦王府,所有下人都没了,全都由锦衣卫接管,说是接管,实则就是监视罢了。
“二哥!你怎么被父皇禁足了?”
朱檀不明所以,皱眉问道。
面黄肌瘦的朱樉无力的摆摆手,显然对于那一段往事不愿意多提。
虽说林安并没有怪罪于他,可老皇帝却是不依不饶了,非得把他圈禁府中!他自知心中有愧,干脆就在府中不出门,倒也是落得个清闲。
只是清闲过了头……
“那嫂子她……”
朱檀又问。
朱樉叹了口气,道:“月悯病了,最近都在房间里面躺着,中午的时候,就带她出来晒晒太阳!”
他抬头看向朱檀,“十弟,你可千万不能步哥哥的后尘了!”
听到这里,朱檀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笑容,道:“我知道了,是不是林安那个狗东西搞的鬼?”
“我刚才来你府上的时候,就让人打听了,说是父皇封他做了魏王,而且,还准备在紫金山给他举行封王典礼,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上紫金山?”
朱元璋一直给林安准备封王大典来着!最后定在了下月初三,在紫金山隆重举行!
听得这话,朱樉震惊得瞪大眼睛,连忙伸手去捂着朱檀的嘴巴,不让后者说下去,同时他还看了看四周,见着没有锦衣卫注意这里,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心有余悸对着朱檀说道:
“十弟,我就告诉你一个事情!”
“这个事情,除了我和大哥之外,谁也不知道!”
“你还记得朱泓吗?”
提及这个陌生名字,朱檀想了好半晌,才慢慢回忆起来,仅存的印象还都是在父皇和母后的交谈当中,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朱樉凝重道:“林安,就是朱泓!”
朱檀一愣,眉头顿时蹙起,大为震惊:“怎么可能……”
朱樉叹了口气,就将先前他和太子朱标去死牢中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末了,他又补充道:“所以,千万不要和林安作对,郭兴、陆仲亨和赵庸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朱樉的意思,原本是想让朱檀放弃那些想法。
奈何,朱檀完全理解反了。
先前,林安只是威胁到了太子哥哥的地位,但,如果想要做太子,亦或是做皇帝,就只能走造反这一条路。
可现在,林安有了朱泓这一层身份在,那朱标的太子身份,当真是岌岌可危了。
朱檀深吸一口气,面色已然平静下来,只是眼眸深处蕴含的风暴逐渐成型。
又寒暄了两句,朱檀便告辞了。
看着朱檀的背影,朱樉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长长的叹息。
“唉!不听劝啊!”
顿了片刻,一直到朱檀离开,朱樉便对着一旁的空气唤道:“老张!”
砰——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房檐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地面上,朝着朱樉拱手。
监视了好几个月了,这位名为老张的锦衣卫,也和朱樉处成兄弟情义了,毕竟他很清楚,朱樉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之一,也是老朱和马皇后的结晶,他可得罪不起。
“刚才十弟有些话说的犯忌讳,你隔得远,应该没清楚吧?”
朱樉道。
老张拱手道:“回秦王殿下的话,我全都听清楚了。”
朱樉面色微变,又是叹了口气。
那老张道:“相关的记录已经送去了皇宫,约莫半刻钟后,酒壶出现在陛下的案前……”
顿了片刻,他又道:“二殿下,这是我作为锦衣卫的职责,还请殿下见谅!”
这个时候朱樉还能够说什么呢,他无力的挥挥手,不再去看锦衣卫,自己起身走回了房间。
咯吱一声推开门,床榻上,王月悯病恹恹的躺着,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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