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上的猫1 作品
第四百章 夺权!
高太后端坐在帘后,神色冷峻,目光在一众大臣身上缓缓扫过。
当眼光扫过端坐于龙椅的赵煦时候,脸色更冷,不禁发出低声冷哼。
文彦博率先出列,他身姿挺拔,虽已年逾花甲,可气势不减当年。
其声如洪钟,在朝堂中悠悠回荡:“太后陛下,当下西北局势危如累卵,环庆路作为抵御叛军的要冲,至关重要。
经略使一职,关乎战局走向,需得慎之又慎。”
众大臣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高太后微微颔首,轻声问道:“文爱卿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文彦博沉思片刻,目光扫向一旁的刘挚,朗声道:“臣举荐刘挚中丞。
刘中丞曾在多地任职,政绩斐然,且对西北事务素有研究。
早年,他在处理地方政务时,便展现出非凡的谋略与果敢。
如今西北动荡,环庆路局势复杂,正需刘中丞这般沉稳且有远见之人,前去稳定局面,确保万无一失。”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说是去稳定局面,但环庆路自然已经有总管章楶,章楶能力过人,哪里还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去稳定局面?
所以,这就是要派个人去监视章楶罢了。
有的大臣面露赞同之色,低声议论刘挚过往的功绩;
有的则眉头紧皱,面露疑虑。
范纯仁站了出来,双手抱拳,恭敬说道:“太后陛下,刘中丞确有才能,但环庆路情况特殊,章楶将军在当地经营多年,麾下将士众多。
刘中丞此去,若协调不当,恐生变故。”
高太后闻言,神色一凛,目光投向刘挚,问道:“刘爱卿,你对此有何看法?”
刘挚赶忙出列,跪地叩首,言辞恳切:“太后陛下,臣深知环庆路责任重大,亦知晓此行艰难。
但为了大宋江山,为了平定叛乱,臣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臣定会谨慎行事,与章总管协同合作,若有异动,也定能及时察觉,上报朝廷。”
高太后凝视刘挚片刻,见其目光坚定,毫无退缩之意,心中稍安。
又转头询问其他大臣的意见,多数大臣虽仍有担忧,却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最终,高太后轻咳一声,沉声道:“既如此,便任命刘挚为环庆路经略使,即刻启程,前往环庆路赴任,务必不负朝廷所托。”
刘挚领命奔赴环庆路,刚一到任,便觉气氛异样。
章楶率一众部将前来迎接,表面上礼数周全,可言语间却难掩疏离。
当晚,章楶营帐内,烛火摇曳。王舜臣、徐进等几位亲信部将齐聚一堂,脸色阴沉。
王舜臣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酒盏乱晃:“朝廷先是调走咱们三万大军,如今又派刘挚来监视,这分明是信不过将军!”
徐进也在一旁附和:“没错,咱们为朝廷出生入死,换来的却是猜忌,实在憋屈!”
章楶眉头紧皱,缓缓起身,在营帐内踱步:“诸位稍安勿躁,眼下局势复杂,切不可轻举妄动。
苏允叛乱,朝廷焦头烂额,对咱们有所防备,也在情理之中。”
王舜臣却不以为然,急道:“将军,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刘挚此番前来,名为监视,实则夺权,咱们得想个对策!”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将军,刘中丞派人送来请帖,邀将军明日赴宴。”
章楶接过请帖,目光凝重。
徐进冷笑一声:“这鸿门宴,不去也罢!说不定刘挚正等着找借口收拾咱们呢!”
章楶沉思片刻,沉声道:“若不去,反倒落人口实,给朝廷以把柄。
我明日准时赴宴,你们在此待命,切不可擅自行动。”
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领命。
第二日,章楶带着几名亲信,来到刘挚营帐。
刘挚笑容满面,热情相迎,可章楶却敏锐地察觉到,营帐四周暗藏甲士,气氛剑拔弩张。
酒过三巡,刘挚话锋一转:“章总管,听闻麾下将士对朝廷调兵之事颇有怨言?
如今局势动荡,朝廷此举也是无奈之举,还望将军约束好部下,莫要生事。”
章楶不卑不亢,拱手道:“刘中丞放心,末将定当严守本分,约束好麾下将士。
只是将士们多年征战,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无端遭此猜忌,难免心中委屈。”
刘挚闻言,脸色骤变,转瞬又强压下心中的不悦,皮笑肉不笑地举杯,说道:“章总管所言极是,将士们的赤胆忠心,朝廷岂会辜负?”
这场宴会本就是他试探章楶的开场,如今见章楶应对得滴水不漏,毫无僭越之心,也只能暂且隐忍。
然则几日后,刘挚便开始施展手段,着手对环庆路军队布局进行大刀阔斧的调整。
他先是以“另有重任”为由,将王舜臣、徐进等章楶的亲信部将调离领兵之位。
随后,祁克勇、翟知和等军中颇具威望的将领,也被刘挚寻了借口,逐一调往别处。
消息一经传出,环庆路军营瞬间哗然。
将士们群情激愤,不满情绪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
章楶的营帐中,气氛凝重得近乎令人窒息。
几位留在此处的将领满脸怒容,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愤慨。
“刘挚这分明是要架空将军!咱们为朝廷拼杀多年,他却如此打压,实在欺人太甚!”
章楶眉头紧锁,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望向营帐外乌云密布的天空,久久沉默不语。
许久,他才长叹一声,说道:“我本以为刘挚此番前来,不过是奉命监视,未曾想竟这般步步紧逼,实在是让将士们寒心啊。”
听了这话,徐进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满脸焦急,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撑在案几上,目光灼灼地扫视着营帐内众人,声音急促而尖锐:“将军,弟兄们!苏经略是什么人?那可是章总管的侄婿!
如今苏经略公然反叛朝廷,朝廷到现在都没直接拿下章总管,已然是相当克制了。
咱们呢?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经略昔日的旧部?朝廷岂会不忌惮咱们!”
他顿了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额头上青筋暴起:“这几日刘挚又是调兵,又是遣将,一步步紧逼,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如今咱们兵权被削,若朝廷真认定咱们会反水投向延安府,以朝廷的性子,必定会一不做二不休。
等彻底夺了咱们的军权,下一秒,说不定就会将咱们统统下狱,甚至痛下杀手!
到那时,咱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祸事?”
徐进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营帐内每个人的心坎上。
营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为这压抑的氛围更添几分沉重。
王舜臣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徐兄弟所言极是!
朝廷既已对咱们起了疑心,若真认定咱们会反,一旦动手,咱们可就万劫不复了!”
翟知和双手抱胸,眉头紧皱,沉声道:“咱们向来对朝廷忠心耿耿,即便苏允叛乱,咱们也未曾有过二心,朝廷怎能如此猜忌?”
章楶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诸位,切不可自乱阵脚。
苏允虽是我侄婿,但我章家世代忠良,从未有过谋逆之心,我也多次表明立场。
朝廷即便有所疑虑,也不至于仅凭这点,就对咱们痛下杀手。”
徐进却满脸焦急,向前一步:“将军,人心难测!刘挚如今步步紧逼,调离咱们的亲信,下一步说不定就是对咱们下手。
咱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营帐内众人听闻,纷纷交头接耳,神色不定,不少人眼中露出动摇之色。
章楶猛地一拍桌案,声音低沉却透着威严:“不可胡言!若贸然行动,正中朝廷下怀,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咱们多年的忠诚与付出,岂不是付诸东流?
且不说咱们麾下将士,大多心系朝廷,贸然起兵,又有多少人会跟随?
一旦陷入内乱,苏允叛军必然趁虚而入,西北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咱们如何对得起大宋的列祖列宗和万千百姓!”
众人听了章楶这番话,都低下了头,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名士兵神色慌张,匆匆入内禀报道:“将军,刘中丞又派人来,说是有紧急军务,要将军即刻前去商议!”
章楶脸色一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徐进冷笑一声:“看吧,说不定这就是刘挚的鸿门宴,将军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章楶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我既无愧于心,又何惧之有?我这就去会会刘挚,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在此严守营帐,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说罢,章楶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步走出营帐,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营帐内的众人,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与此同时,刘挚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亲信幕僚们围坐四周,纷纷建言献策。
“经略,章楶在军中威望极高,咱们如此行事,他恐怕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一位幕僚忧心忡忡地说道。
刘挚冷笑一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他若识相,乖乖配合,倒也无妨;
若是胆敢反抗,便是公然违抗圣命,到时候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章楶踏入刘挚营帐时,见帐内烛火摇曳,将刘挚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斜,仿若一只蛰伏的猛兽。
刘挚满脸堆笑,热情地迎上来:“章总管,这么晚还劳烦你前来,实是军情紧急。”
话虽如此,章楶却敏锐地察觉到,营帐内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肃杀之气,四周的卫兵眼神警惕,手按剑柄,随时准备行动。
两人分宾主落座,刘挚挥了挥手,侍从们鱼贯而出,将营帐门帘放下。
侍从们虽然出去了,但营帐内的气氛却愈发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刘挚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目光似有若无地盯着章楶:“章总管,听闻你麾下将士对近期的人事调动颇为不满?
这可万万使不得,如今苏允叛军未平,内部若先乱了阵脚,如何抵御外敌?”
章楶不慌不忙,拱手回应:“刘中丞,将士们为国效力多年,骤然经历此番变动,心中有些想法在所难免。
不过某定当约束好他们,绝不误了朝廷大事。”
刘挚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但愿如此。章总管,实不相瞒,朝廷收到密报,有人称你与苏允暗中往来。
我念及你多年的忠心,压下了这份密报,但此事若是传到太后和陛下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章楶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刘挚的试探,当即站起身来,朗声道:“刘中丞明鉴!苏允叛宋,人神共愤,我章楶世代受朝廷恩宠,岂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万死之刑!”
刘挚见状,哈哈大笑,道:“章总管不必如此,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这军中鱼龙混杂,难免有人居心叵测,总管还需多加留意。”
刘挚的笑声渐渐停歇,眸光刹那间锐利如鹰,紧紧地锁定章楶,语气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利刃。
“章总管,既然你如此忠心耿耿,那环庆路粮草征收的重任便交予你了。
至于军事调度,我自会妥善安排,你无需再为此事劳神。”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似一记重拳,直直地轰在章楶的胸口之上。
章楶心中猛地一震,脸上却强装镇定,他心里明白,这是刘挚彻底剥夺他军权的第一步。
还没等章楶作出回应,刘挚又好似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哦,对了,王舜臣、徐进等一众将领,也一并协助你征收粮草吧。
他们皆是可用之才,在这方面想必能大展身手。”
章楶眉头微微一蹙,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然而,他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拱手说道:“经略既有安排,某自当遵从。”
章楶回到营帐之内,将事情说了说,营帐顿时都炸了。
王舜臣顿时暴跳如雷,一拳重重地砸在柱子上,怒吼道:“刘挚简直欺人太甚!
这分明是要将我们连根拔起,彻底夺走军权啊!”
徐进也是满脸涨得通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疾声说道:“将军,咱们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趁着如今手中还有些兵力,索性反了吧!
咱们将环庆路拿下,一举投了经略,经略已经控制延安府,咱们将环庆路与之合为一流,西北就是咱们的了!
到时候以经略的能耐以及总管您的才华,何愁不能将整个西北占下,以关中为根基,说不定又是一个西夏,咱们也算是割土称王了!”
祁克勇等人同样又惊又怒,纷纷附和道:“没错,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章楶神色凝重,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沉思许久后,猛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沉声道:“都给我冷静下来!
在座的谁不是世代忠良,深受朝廷厚恩,怎能因一时意气用事,背上谋反的千古骂名?
一旦起兵反叛,不仅章家满门性命不保,更会让无数无辜百姓深陷战火,生灵涂炭。”
王舜臣急得眼眶泛红,大声说道:“将军,刘挚步步紧逼,我们若不反抗,迟早会被他害死!”
章楶长叹一声,语气沉重地说道:“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但此刻冲动行事,恰恰中了刘挚的圈套。
咱们暂且忍耐,等待时机,向朝廷证明我们的忠心。”
众人虽满心不甘,却也深知章楶所言在理,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恶气。
几日后,环庆路粮草征收处。
章楶带领着王舜臣等人,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
表面上,一切按部就班,毫无异样,可私底下,环庆路军队内部暗流涌动,不满情绪如野草般肆意疯长。
……
河中府。
之前赵卨奉命讨伐延安府叛逆,率领数万朝廷禁军刚抵达河中府,就听闻张猛两万大军被歼灭,种朴三万环庆路军更是被策反。
这接连的噩耗如晴天霹雳,惊得赵卨胆战心惊,瞬间裹足不前,下令禁军停驻河中府。
数万禁军在河中府肆意妄为,又吃又拿。
城中的米粮、牲畜被掠夺一空,百姓苦不堪言。
河中府的官员们多次向赵卨陈情,却被他以“军事机密”为由,拒之门外。
年迈的知府冒死求见,声泪俱下地说道:“将军,禁军的所作所为,让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如今叛军未平,咱们怎能先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赵卨却不耐烦地挥挥手,敷衍道:“本官自有安排,你等不必多言!”
知府被赵卨无情打发,失魂落魄地离开营帐。
此事赵卨的谋士劝道:“将士们的行径,已然让河中府民怨沸腾。若任由事态发展,不用叛军来攻,咱们内部就先乱了。
粮草补给依赖百姓,若百姓生恨,后续作战该如何支撑?”
赵卨眉头紧皱,心中烦闷,呵斥道:“眼下前方局势不明,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我按兵不动,正是为了保存实力,你一个小小参军,懂什么!”
参军自然不懂,赵卨这会儿的心思哪里还在作战上,他现在就想着赶紧退军,别当真跟苏允叛军对上。
那张猛大军号称西北最强军都抵挡不住延安府叛军,他带着的这数万养尊处优的京城老爷兵,又怎么打得过?
所以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因此士气如何什么的,那又算得了什么。
然则没有多久,便传来一个让赵卨窃喜的消息——文彦博来了!
当文彦博抵达河中府,进入营帐后,神色冷峻,目光如炬,当即宣布收回赵卨的军权。
赵卨二话不说,极为配合地交出了兵符,还满脸堆笑地说道:“文潞公亲临,实乃西北之幸。
我这能力有限,早就盼着文潞公来主持大局。”
文彦博微微皱眉,目光在赵卨脸上停留片刻,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未多言。
然而,就在赵卨暗自庆幸时,朝廷的诏令接踵而至。
当宣读诏令的官员念出“任命赵卨为延州知州”时,赵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延州,如今可是苏允叛军的老巢,这道诏令,无疑是朝廷对他消极避战的惩戒。
文彦博却是不管赵卨怎么想的,转身全身心投入到军队的整顿之中。
他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巡视营地,查看士兵的训练与生活情况,对发现的问题当场予以解决。
在他的严格要求下,河中府的军队纪律逐渐严明,士气也慢慢提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