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大赛的下一轮就算是半决赛了,最开始的规则是随意发挥,不限制乐器、乐曲,再后面的规则是指定曲目演奏,所有参赛选手表演同一首曲子,而第四轮的规则是根据赛事官方给定的主题,选手原创作品参赛,下一轮的规则是——音乐故事演绎。
音乐故事的演绎即是,赛事官方会提供一段无配乐电影片段或者故事脚本,选手需要为其选择或创作演奏适配音乐,用音乐来配合推动情节发展,渲染情绪氛围,展现出音乐的叙事能力。
听完许棠音的讲述,沈歌微微点头,“规则越来越难了啊。”
“是的,”许棠音充分学习了她老师许鹤青平时的习惯,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表情,“上一轮是给定主题,同时也给了参赛选手时间来准备创作。
这一轮的‘音乐故事演绎’规则看起来跟上一轮有些相似,但难度进行了升级。
上一轮是固定的主题,不会有变化,但这一轮的影视片段或者故事脚本完全是随机抽取,选手不到比赛的时候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表演什么的;而且每个选手在抽完自己要配乐的视频后,只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这是在考验参赛选手的即兴发挥。”
沈歌开口说道。
二十分钟看起来不短,可在比赛场上一分一秒都十分珍贵,再加上赛场紧迫的压力,对选手来说不算容易,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抽到什么样的影视、题材,万一是自己不擅长的风格,那不就歇菜了。
“比赛规则里有说,选择或者创作,这一轮并没有限制原创,但如果是选手原创曲的话,会有很高的拉分,”许棠音认真地对沈歌说道,“所以如果想拿高分,确保自己能稳定晋级决赛,原创曲目非常有优势!”
既要随机抽取题目,又要即兴选题或者创作,难度不可谓不高,大批的选手将面临淘汰的危险,同时有原创曲的分数加成在,他们彼此之间的差距将会拉开。
沈歌轻声一笑,“看每个选手的储备量了,脑子里会的曲子多,自然可以随取随用,原创的加分先不说,至少能保证稳定发挥。”
说完,他又想到,“成绩差的同学可以像小学生写作文那样,背一个万能模板,一招鲜吃遍天,管他到时候抽到什么选题,就用背的曲子就行了。”
“这是下下策,评委又不是瞎子。”
许棠音说道。
看着一脸认真的许棠音,沈歌忽然眨眨眼,向她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老师有什么失传的曲子或者没发表的曲子啊,这都马上决赛了,她不给你一两张底牌帮帮你?不然那王宗耀和李鹤鸣使点见不人的手段的话,你我比赛失利,那扶持民乐系的计划,可就有点难了。”
他知道许棠音向来是称许鹤青为“老师”的,而非师父。
“没有。”
许棠音摇摇头。
“老师不是古琴专业,但在教我的过程中,已经给我提供了很多的帮助,没有她,我是肯定见不到那些有名的古琴大师的,底牌这种东西确实没有,或者说,我自己就是自己的底牌。”
“好吧。”
沈歌点点头。
许鹤青教授的确不像是会藏私的人,有什么她肯定直接就教了。
最近这两天沈歌向许棠音请教古琴,她都会一一解答,但如果他让她教自己,许棠音就会开口拒绝,说现在他的技术已经不用她教了,再让她教下去她怕会误导他。
对此沈歌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谁又能想到他只是一个初学古琴没多久的小学生呢。
关于下一轮的比赛规则,两人没必要再像以往那样日夜苦练了,而是要提高曲子的储备量和训练即兴创作的能力。
在练琴房里,许棠音和沈歌轮流向对方出题,让对方来即兴发挥,锻炼彼此的理解和反应能力。
“我把《长门怨》教给你吧。”
沈歌对许棠音说道。
许棠音讶异,“教给我?”
这可是失传已久的古琴曲,该说不说的这怎么也算是一件文物了,她可是听说自从上一轮比赛结束后,有许多专家学者想要联系他,研究考证他手上的《长门怨》原曲完整版是否为真。
而且能拿到此曲的古琴从业者,如果保护好的话,怕是能成为一辈子的铁饭碗。
只要会弹这一曲就够了。
“嗯。”
沈歌点点头,“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传播出去才能更好的流传下来。如果被人当宝贝一样藏起来,才不利于它的发展,现在《长门怨》只有残本,就有可能是一个原因。”
“多谢了。”
“客气。”
沈歌摆摆手。
许棠音擅使古琴,七级琴曲《长门怨》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对中间情绪的把握,情感从自言自语的铺垫,再到三四段到达高氵朝时的爆发,最巅峰的一段,情感、技法缺一不可,就是需要突出表达全曲的重点——怨!
“怨谁啊?”
青青子君工作室,邵时雨一边给顾客化妆,一边向旁边的秦子君问道。
秦子君回答道:“当然是怨沈歌了。”
“他怎么你了?”
邵时雨有些好奇。
“昨天一天都没见他人影,我还打算叫他去摆摊呢。”
秦子君说道。
“害,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可能是他昨天忙吧,又要准备综艺节目,又要拍非遗视频,又要参加音乐大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邵时雨敏锐地察觉到秦子君的情绪,她说的显然驴头不对马嘴,据她了解,以秦子君的性格,可不会发这种小女生的脾气,仅仅只是因为沈歌没理她?这不是平时很正常的一件事,“你们俩......闹矛盾了?”
“好好的,闹什么矛盾。”
秦子君看了她一眼,反而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邵时雨微微摇头,能让一个女人变了性格,这其中的因素不言而喻。
她想到一句经典的台词:你惨啦,你......
“我给沈歌打个电话。”
秦子君忽然道。
邵时雨问道:“干嘛呀?”
“有重要的事儿。”
电话很快接通了,秦子君向沈歌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学校。”
“你有空来一趟工作室吧,有事跟你说。”
秦子君说道。
“好,我在路上,一会儿到。”
沈歌迈步走在从音乐学院回去的路上,以前他从来没到过这里,最近这段时间来回跑,已经非常熟悉了,上课、音乐学院、回家,两点一线变成了三点一线。
“什么事啊,学姐,”来到大学生创业基地,沈歌看到秦子君,开口问道,“把我叫过来,有何指教?”
“你刚刚在练琴吗?”
秦子君问道。
“对啊,”沈歌点点头,“最近这段时间可是忙得很哦,又要准备音乐大赛半决赛的事情,过两天还要飞去苏州拍综艺节目,还有做颜料、画画......这两天怕是不能陪你摆摊了。”
“飞去?”
“你订了机票?”
秦子君问道:“你不是不敢坐飞机吗?”
“节目组订的,这样节省时间嘛,”沈歌笑了笑,“再说了,只是不想坐而已,又不是不敢坐。”
“哦。”
秦子君点点头,转而又道:“是这样的,领导来视察我们工作室的时候,我听到他说过两天会有交换生计划,不过不是一年也不是一学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为什么问我?”
沈歌有些好奇。
“这次是去燕京交换,上次我问你那个叫什么燕京毛猴的东西,你不是说了嘛,你小时候在首都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我就问问看你想不想去,追忆下童年?”
秦子君解释道。
学姐还挺贴心,沈歌微微一笑,去燕京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来回搬有点麻烦,“我考虑考虑吧。”
“行。”
秦子君点点头,“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跟领导说,或者你直接在你本专业申请。”
“谢谢学姐,学姐你真好。”
沈歌笑道。
“边儿去。”
秦子君朝他翻了个白眼。
......
下午的时候,沈歌终于接到了来自燕京京剧院的电话,对面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沈先生吗?”
“我是。”
沈歌应道。
“沈先生你好,我是燕京京剧院的,我是夏院长的学生。我们夏院长在网上看到了您在综艺节目里表演的歌曲《万疆》,他非常的感兴趣,所以特地让我想办法联系到您,我才通过节目组,要到了您的联系方式......”
对方在电话中说道。
夏院长?
沈歌想了想,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夏院长想和您见一面,不知道沈先生您方不方便?”
又一个要见他的?
还是在燕京。
真是的。
沈歌回道:“我有学业在身,怕是不方便。”
“我们会给您报销来回机票、住宿。”
对方又说道。
“我考虑考虑吧。”
一时间沈歌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回绝,含糊其辞地糊弄了两句,便给对方挂断了电话,去燕京有什么好聊的,夸赞之词他已经听够了,当年燕京的那些老朋友不知道还在不在,现在认识的,只有互换非遗的网友“白开水”了,当然,还有她那位与他神交已久的爷爷。
上完一天的课程,沈歌回到家后,看着摆在面前的画框,提前给自己围了一身围裙。现在长教训了,他可不想再把自己浑身弄一堆颜料,衣服可不是这样造的,
山石上色。
在上一步分染结构和打底色时,沈歌都已经做好了标记,绢布上全是深浅不一的色块,不过这一点不用担心,石色覆盖力强,大胆上色便是。
沈歌持笔,向绢布上一遍遍地薄涂石色。
这一步不能着急,多次薄涂,勤拿少取。
与分染结构打底色要调制颜料相比,上石色相对简单了许多,向上涂石色即可,他大胆地描摹,螺青点出暮山色,石绿染成春浦潮,随着时间的流逝,笔下的这一小块《千里江山图》已初具雏形。
同时这也得益于他顶级的中式美学理解。
《千里江山图》无异于是集中式美学大成着,调配颜料沈歌没那么熟练,但上色画画他就擅长了,什么地方山头该重,什么部分颜色应淡,相互搭配照应,落笔即成。
“掉色的地方再刷点胶矾固色。”
“这就差不多了。”
沈歌满意地看着面前这幅“千里江山图”,“虽然距离真品还差得远,但就现在这幅图,卖个几百块钱应该没问题吧......”
毕竟上面还用了这么多的颜料。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沈歌擦了擦手上的颜料,掏出手机定睛一看,【老爷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呐,老爷子今天怎么突然想起他这个徒弟来了?
“喂~”
“师父好,给师父请安。”
不等对面的霍绍翁开口,沈歌就率先打了招呼。
“好好好,我不好,”对面霍绍翁的声音似乎有些愠怒,“你小子现在是厉害了,长能耐了是吧?”
“呃......”
这话把沈歌问得一愣,“老爷子,何处此言呐?”
“要不是有几个老家伙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明里暗里地打探什么张钰鹤徒弟的消息,我还真不知道你小子在外面出了那么大的风头。”
“别人认不出来你,我还听不出来吗?”
“《万疆》......”
“梅派大青衣。”
“你小子藏得够深呐。”
汗——
被师父发现了。
不过对此沈歌早有预料,是早晚的事儿,他话音一转,反问道:“您老人家当真一点儿都不清楚吗?”
电话那头的霍绍翁语气一顿,随后开口说道:“不知道。我说前两天跟黎淮山这老小子打电话的时候,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敢情你把他那手也学了去了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沈歌恭维道。
“去去去,边儿去,”霍绍翁问道,“生旦两门抱,真行!其他的会不会啊?”
“也会一点点吧。”
沈歌谦虚地说:“毕竟从小跟着您老人家走南闯北,学的杂,什么都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