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周毅如此失态，作为武山市刑侦大队的队长，即便他已经处理过了多次刑事案件，但自他入警界这么些年来，画像师这一职业还一直只是存在于他听的传说中，从来没见过画像师本人的真面目。
尤其是近两年ai技术的突飞猛进，不仅为人们的生活提供了便利，在警方打击刑事犯罪方面的应用，更是如虎添翼，信息检索、大数据分析，大大提高了办案的效率。
只不过ai技术是依托于庞大信息库和强大的算力来运行的，它可以迅速地搜索到需要的关键信息，也可以通过大数据算法来复原模糊图像，但它终究还是不具备人独有的复杂情感，人抽象古怪的一些行为有时候并不符合它所认同的一系列逻辑，这就导致它还是有一定的限制的。
因此，“模拟画像师”的身份就十分重要了。
可是想要能够达到胜任“模拟画像师”的程度，条件太苛刻了，这也就造成了在公安系统中，并没有构建相应的部门。要知道在全国范围内，“模拟画像师”也才只有十几名而已，根本做不到每个省每个市的局里都配备一名画像师，因此每一名画像师都是如同“大熊猫”一样的存在。
一般很多地方都是对人体构造了解或者十分敏感的痕检来兼任画像师而已。
但终究术业有专攻，大多时候并没有更好的效果。
这也是最近令周毅十分头疼的一件事情，市里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案发地点在一处老小区，再加上那一块环境不怎么样，年久失修，能在案发现场的那栋楼道里有一个还在使用的监控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可惜的是，由于楼道里光线昏暗，再加上摄像头的质量没那么好，就导致拍摄到的嫌疑人图像十分模糊，用肉眼完全无法分辨。而用电脑手段尝试复原的话，效果同样也不是特别好，万般无奈之下，他也想到了模拟画像师这个职业。
只是模拟画像师就跟大熊猫一样太珍贵、太少了，全国那么多人口那么多警察局，也才仅仅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周毅他也没有什么门路能联系到模拟画像师来帮忙，便只能想办法从其他的方向来追查嫌疑人。
碰巧今天在打开抖声准备看下网上能不能找到与案情相关信息的时候，正好抖声给他推荐了这个名为“非遗糖画制作”的直播间。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毫不犹豫就把这个直播信息给划走了，但在他刚进直播间的时候，沈歌正好画完了《糖画凤凰》，在准备根据小男孩小时候的照片来画出他的成年相貌，拐卖儿童和三岁画老这两个关键词勾起了他的兴趣，他便饶有兴趣地看了下来。
越往后看他越心惊，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虽然周毅在画画方面不是什么内行，但在刑侦方面，他还是能够根据沈歌作出来的画，看出其画画的功底和实力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有点东西。
所以，当对方三岁画老完成之后，他便故意发弹幕质疑主播，让对方通过他给出的图片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一方面的确是想再次检验一下对方的绘画功底；另一方面则是抱着一股莫名的希望。万一......对方真的画出来了呢？！
而最终的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真的画了出来！
与ai高清复原技术生成的图片不同，对方在画的时候真真正正地阐述了他对这幅监控照片的分析，逐步勾勒复原出了监控照片中人影的样子。虽然画面并没有照到人物的正脸，但这个主播已经根据仅露的侧脸大致的推断出了对方的相貌；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关键信息：邋遢、跛脚。
对于目前案情进展来说，这两天信息很关键。
“沈歌......”
周毅眯了眯眼，自语一声。
这个年轻人应该不是公安系统里的画像师，看起来十分年轻，应该还是个学生；而且住的地方还有各种纸笔、画架，根据这些信息猜测对方应该是个学画画的大学学生。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对方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绘画技术。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当事人沈歌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场直播竟然为一桩刑事案件提供了如此大的帮助，在根据“小周周”提供的监控照片复原出拍到的人影后，任凭直播间的网友怎么联系对方，都找不到了这个人。对此，他们只能总结说是对方已经被吓跑，不敢冒头了。
在直播间众网友的吹捧下，沈歌又陆续画了几幅画展示自己的画功，没多久后，在直播间还有一万多人在线观看的情况下，他和众网友打了声招呼后，便立刻关闭了直播。
秦子君一愣，“这么直接？”
“不然呢。”
沈歌说道：“总不能观众不走我不走吧。”
说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看了眼时间，“呀，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从他们俩回家后画糖画开始，再到中途开始直播画糖画龙凤，最后到现在关闭直播，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两个小时，“你饿不饿？说好给你做饭的，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啊。”
“你说呢。”
秦子君说道：“一画起画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不，不能这么说，你可不只是画起画来就不管外面刮风下雨了，你是只要在做一些认真的事情，就会陷入这个状态，像之前制作那个什么石绿颜料的时候也是这样。”
沈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现在去做，很快，最多半个小时。”
“不用了，”秦子君拒绝道，“我已经点好了外卖，马上就到。”
说完，她又特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点的是大品牌饭店，卫生安全有保障......”
不多时，秦子君点的外卖就到了，什么番茄炒蛋、西兰花炒虾仁、种类丰富。
沈歌对她说道：“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外卖。”
“那你感觉怎么样，沈大厨？”
秦子君问道。
她记得很清楚沈歌之前说过，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不过这话也没错，沈歌的手艺确实好。
“还不错，”沈歌认真地说道，“而且可以明显的吃出来食材都很新鲜，不像是最近网上经常调侃的国产拼好饭外卖。”
“开玩笑，拼好饭怎么能和我这顿饭比。”
秦子君眉梢一挑，盯着沈歌问道：“你猜这顿饭多少钱？”
“就从做这顿饭所需要的食材来看，大概需要一百多左右，再加上商家的水电、人工等各种成本，我猜要两百块左右。”
“no、no、no。”
秦子君晃了晃手指，“四百。”
“四百？！”
闻言沈歌心中惊讶，暗自咂舌。
这一顿午饭，就这么几个简单的菜，竟然就要四百块。可以说，如果让他自己来做，花费的食材成本费绝对不会超过六十块。
“对了，我们学院这个消息你看到了么？”
秦子君忽然道。
“什么消息？”
沈歌一愣。
他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练琴，对其他的事情少有关注，这次音乐大赛如果不是许教授找到他的话，怕是他也要错过这次报名机会了。
“就是这个啊，”秦子君说着，把手机递到沈歌面前，“不过不是我们这边的，是音乐学院那边的，现在学校的群里都在传。”
当沈歌看到秦子君的手机屏幕后，微微感觉有些尴尬，这不是他天天练古琴待的练琴房大楼么，而且看拍摄的时间，阴云密布、山雨欲来，这不正是......
不用看他就已经猜到了视频里是什么了。
“你不点开看看？”
秦子君问道。
沈歌微微摇头，“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说实话，我觉得视频里弹的这首琴曲，还是挺不错的，而且......听起来楼顶上的人似乎是特意选择在下雨天上楼弹琴，琴声和即将下雨的意境十分契合，”秦子君说道，“当时围观的有好些人，都拍了照片或视频。据他们所说，楼顶上弹琴的那两个人非常神秘，现在已经有了个外号，叫‘雷公电母’。”
“雷公电母？”
闻言沈歌的额头浮现出几道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他是雷公，那许棠音就算是电母咯。
真是越传越离谱。
秦子君继续说道：“当然，这一般都是在开玩笑，但大家都在讨论楼上的人究竟是谁。毕竟音乐大赛已经开始了，谁都不想在比赛中遇见这么一个劲敌......”
“你什么时候进行第二轮的比赛呢，网上可是有很多人期待着你们‘勇往直前的爷爷’男团登场表演呢。”
“后天。”
沈歌答道。
在确定了要表演的曲子后，大爷们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实打实地下了苦功夫的，作为参加比赛的选手中少数的几位大龄老人，他们都怕自己被突然淘汰，到时候脸上不好看。
“好，到时候我再去看你们的表演。”
“好！”
......
一眨眼，音乐大赛第二轮比赛的日子就到了眼前。
因为海选淘汰掉了大部分凑热闹的人，所以如今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基础乐器技能合格的选手，几位大爷稍稍感受到了些许压力，所以今天早上，刚在公园里碰面，沈歌就察觉到了此时的气氛和平时有所不同。
“怎么，大爷们都有点担心呀？”
沈歌笑道。
“能不担心嘛，现在人家上场的可都是真正有技术的人了。”
王大爷撇撇嘴。
李大爷说道：“但再怎么说，你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是。”
王大爷反驳道：“我这叫未雨绸缪，懂吗？”
在这一轮里他们几人要表演的是一首《沧海一声笑》，一段快意恩仇充满侠客气息的曲子，非要说的话，由他们这几名老大爷演奏出来，还真有点反差感。
“我们再练一下吧。”
秦大爷提议道。
“好，”李大爷点点头，紧接着对沈歌道，“也让你小子好好看看我们几个人这两天辛苦练习的成果，实话说，我这两天可是掉了好几斤称，为了准备这个比赛，把我自己都给饿瘦了。你小子倒好，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排练从来都没见你来过。”
“哈，”沈歌打了个哈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不是最近太忙了么。”
“别说那些了，开始吧。”
丁大爷说道。
很快，《沧海一声笑》的旋律就传了出来，和第一轮表演《北国之春》时不同，上次秦大爷的二胡沦为陪衬，不过这次在沈歌的提议下，却是由他来开场，率先抓住观众的心。毕竟，有些曲子确实只有民乐才能彻底将其完美发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何处笙箫琴声入鞘，我以黄河水蘸墨挥毫。”
“可路正遥，今生如刀，若一晌喝醉看我未老......”
很快，大爷们一曲终了。
“好，很有气势。”
沈歌由衷地夸赞道。
“那你呢？”王大爷好奇地盯着沈歌，“你不跟我们一起，都没磨合过，就不怕到时候比赛出现失误。”
“这个大爷您放心，”沈歌自信地笑了笑，“刚刚看了你们表演的这一曲，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保证比赛的时候不会出现失误。”
这次第二轮的比赛照旧是和上次一样，在市体育馆中举行，因为哪怕海选已经淘汰掉了大部分凑热闹的人，但相对来说还是很多，只有到后面几轮的时候，才可能会回到大赛的主办方之一，榕城艺术学院中比赛。
“诶，你们几个人是......”
在路边随后打了一辆车后，沈歌和大爷们上了车，令他们几人没想到的是，连出租车司机都认识他们几人。
“勇往直前的爷爷？！”
王大爷闻言一怔，“你认识我们？”
出租车司机顿时兴奋了：“当然认识了，我在抖声上面刷到过好几次你们的视频了，诶，等下送你们到地铁站后，你们能不能先给我签个名呢，万一到时候你们火了，我都能出去吹牛x说我拉过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