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莽

几乎在刘备为荆州焦头烂额的同时,远在兖州前线的曹操,也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烦躁。

与刘备后院起火的烈焰熊熊不同,曹操面对的,是一种更阴险、更令人窒息的困扰。

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曹操端坐主位,面沉似水,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下方,负责粮草转运的官员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汗水浸湿了背后的衣衫。

“再说一遍。”曹操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这个月的粮草,为什么还没到?”

那官员颤声道:“丞…丞相……从徐州、青州运来的粮草,在半路上……半路上都……都不见了……”

“不见了?”曹操霍然起身,声调陡然拔高,“几十万石粮草,数千辆辎重车,你说不见了就不见了?是被地吞了,还是被风刮跑了?!”

“是…是叶明军中的一个叫羊祜的将领……”官员几乎要哭出来,“他带着一支人马,人数不多,但行踪诡秘,专门盯着我们的粮道下手。他们不强攻城池,也不与我军主力交战,就是……就是烧粮、毁路、袭扰运输队……”

“羊祜?”曹操皱紧了眉头,这个名字,他同样陌生。

又是叶明麾下的无名之辈?

但这个羊祜的手段,却比那个在荆州横冲直撞的文鸯,更加刁钻,更加可恶!

文鸯是猛虎下山,声势浩大,虽然破坏惊人,但目标明确,总有迹可循。

这个羊祜,却像是一条潜伏在暗中毒蛇,悄无声息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兖州前线,数十万大军嗷嗷待哺。

后方的徐州、青州是重要的粮草基地。

可现在,从后方通往前线的生命线,几乎被彻底掐断。

“报!”又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大帐,“启禀丞相!刚接到消息,我军一支由李典将军护送的粮队,在泰山郡以西遭遇伏击,粮草尽数被焚,李典将军……重伤!”

“砰!”

曹操一拳砸在案几上,坚硬的木头发出一声哀鸣。

“羊祜!又是羊祜!”他咬牙切齿,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数万兵马,连一条粮道都护不住吗?!”

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后方粮草却迟迟不到。

没有粮草,仗还怎么打?

军心一旦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羊祜的破坏,不像文鸯那样惊天动地,没有焚城掠地的赫赫凶名。

但他造成的损害,却更为致命。

他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精准地找到了曹操大军的动脉,然后不紧不慢地,一刀一刀割下去。

每一次粮草被焚,每一次道路被毁,都让前线的压力陡增一分。

士兵们开始抱怨,军官们忧心忡忡。

“丞相,羊祜此人,深谙谋略,其破坏虽不如文鸯猛烈,但对我军根基之动摇,实有过之而无不及!”程昱在一旁沉声道,“他避实击虚,专攻我军软肋,显然是看准了我军战线过长,补给困难的弱点。”

“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荀攸也补充道,“其用兵之老道,对时机之把握,远超常人。他并非猛将,而是智将,甚至可称……帅才!”

曹操胸膛剧烈起伏。

一个文鸯,搅乱了刘备的荆州。

一个羊祜,掐住了他的粮道。

叶明麾下,何时冒出了这么多厉害角色?

而且,这两人选择的时机如此一致,行动如此默契,仿佛是事先演练好的一般。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同时发难。

这绝非巧合!

“叶明……”曹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他这是要双线作战,同时将我和刘备拖入泥潭!”

他原本还指望着刘备能在荆州方向牵制叶明的部分兵力,为自已在北线创造机会。

现在看来,刘备自身难保,恐怕很快就要从北线抽兵回援了。

而自已这边,粮道被断,军心不稳,还谈何进攻?

叶明的胃口,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传令!”曹操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命曹仁、夏侯渊,分兵进剿!告诉他们,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羊祜给我揪出来!另外,加派重兵,分段护卫粮道,我就不信,他羊祜有三头六臂!”

命令下达,兖州、青州一带的气氛骤然紧张。

一场针对粮道的围剿与反围剿,悄然展开。

只是,面对如水银泻地般狡猾的羊祜,曹军的围剿,似乎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羊祜仿佛能预知曹军的动向,总能在包围圈合拢之前,从容脱身,并在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再次点燃烽火。

曹操的怒火,在一次次围剿失败的报告中,越烧越旺。

荆州烈火熊熊,兖州粮道如绞。

。。。。。。

汉中。

蜀地的北大门,连接关中与巴蜀的咽喉要道。

此刻,一支并不庞大,但装备精良,行动迅捷的军队,正悄无声息地逼近这里。

领军的将领,面容尚显稚嫩,但神情坚毅,正是被叶明寄予厚望的年轻将领——姜维,姜伯约。

按照原定计划,姜维的任务是率领一支偏师,深入蜀地,袭扰破坏成都与汉中之间的联系,牵制刘备的部分兵力,为文鸯在荆州的行动创造更好的条件。

这是一个典型的偏师袭扰任务,目的是策应主力,而非攻城略地。

然而,当荆州大乱,刘备急调张飞回援的消息传到姜维耳中时,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汉中!

刘备抽调了北线精锐回防荆州,汉中的守备力量,必然空前虚弱!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袭扰粮道,固然能牵制敌人,但若能一举夺下汉中,便等于斩断了刘备的臂膀,将整个雍凉战场的主动权,彻底握在手中!

“将军,此举太过冒险!”副将面露忧色,“我军兵力不足,强攻汉中,一旦受挫,恐难全身而退。主公的命令,只是袭扰……”

姜维勒住战马,遥望远方连绵的山脉轮廓,那里便是汉中的方向。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主公的命令是死的,战场的时机是活的!”

“文鸯将军在荆州搅动风云,羊祜将军在兖州掐敌咽喉,皆是因势利导,随机应变。”

“如今汉中空虚,唾手可得,若我们拘泥于原令,错失良机,岂非辜负了主公的信任?”

他年轻的脸庞上,闪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气和决断。

“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的目标是袭扰,是破坏补给线,就连刘备,恐怕也想不到,我们的真正目标,是汉中!”

“传令下去,全军隐蔽行踪,昼伏夜出,目标——南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