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靡竺朝着关羽深深一拜,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决绝,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关羽望着靡竺远去的背影,嘴唇翕动,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他知道,靡竺这是抱了必死之心,要与建业共存亡。
“二哥,咱们真就这么走了?”张飞看着关羽,脸上还是写满了不甘。
关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全部排空。
“翼德,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启程,沿江而上,退往江陵。”关羽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断。
张飞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关羽那紧锁的眉头,和眼中深深的无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重重地一跺脚,转身奔出营帐,去传达关羽的命令。
隆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建业城,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与恐慌之中。
靡竺站在空荡荡的城头,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曹军,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身后,是建业城中数万百姓,是他身为江东臣子,必须守护的子民。
身前,是如狼似虎的曹军,是即将到来的,无法避免的血战。
“来人!”靡竺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头回荡,带着一种别样的坚定。
几个亲兵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等待着靡竺的命令。
“传令下去,关闭城门,准备……死战!”靡竺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
亲兵们领命而去,城头上,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三天的时间,对于建业这座孤城来说,漫长得如同三年。
这三天里,城外的曹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墙。
城内的守军,在靡竺的带领下,拼死抵抗,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一次又一次地将曹军的进攻打退。
但是,实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建业的守军,原本就不多,经过这三天的激战,更是死伤惨重。
城墙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和折断的兵器。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靡竺身上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的脸上,手上,到处都是伤痕,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奋力厮杀。
“杀!”靡竺怒吼一声,一剑将一名冲上城头的曹兵砍翻在地。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但却依旧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必须坚持下去,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刻。
人力有时而穷。
随着时间的推移,建业的守军,越来越少,曹军的攻势,却越来越猛。
终于,在曹军又一次的猛攻之下,城墙的一角,被轰塌了。
曹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入了城中。
“完了……”靡竺看着蜂拥而入的曹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建业,守不住了。
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抵抗。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带着最后几名亲兵,向着曹军冲了过去。
“杀!”靡竺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的微弱,但却依旧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最后的厮杀,惨烈而短暂。
靡竺身中数刀,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
他用手中的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他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面目狰狞的曹兵,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
“我……靡竺……今日……死得其所……”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归于沉寂。
一代名臣,就此陨落。
建业城破,江东半壁,尽归曹操。
消息传到吴郡大营,南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建业一下,则江东门户大开。
与此同时,
建业陷落的消息,像瘟疫般在会稽、建安等地蔓延。百姓们惶恐不安,他们议论纷纷。
茶馆酒肆里,人们不再谈论风花雪月,取而代之的是对时局的忧虑。
“听说了吗?建业没了,靡大人也……唉!”一个老者叹息着,浑浊的眼中满是悲凉。
“可恨那关羽、张飞,身为大将,竟然弃城逃跑,留下靡大人孤军奋战!”一个年轻人愤愤不平,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乱跳。
“谁说不是呢?平时一个个吹嘘自己有多厉害,真到了关键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旁边的人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可怜靡大人,平日里待人和善,从不摆架子,没想到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一个妇人抹着眼泪,声音哽咽。
“听说百姓们已经在给靡大人修祠堂了,也算是对靡大人的一点心意吧。”
“是啊,靡大人才是真英雄,比那些贪生怕死之徒强多了!”
……
类似的议论,在江东各地此起彼伏。关羽、张飞的名声,一落千丈。刘备在江东本就不稳的根基,更是摇摇欲坠。
百姓们自发地为靡竺修建祠堂,香火不断。他们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靡竺的敬仰和怀念,同时也寄托着对未来的期盼。
柴桑大营中,南华看着手中的情报,嘴角微微上扬。
“主公,这下刘备在江东,算是彻底失了人心。”一旁的程昱笑着说道。
南华点点头,他知道,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主公,建业已下,我军是否乘胜追击,南下一举攻克会稽、建安等地?”程昱问道。
南华摇了摇头:“不急,刘备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据细作来报,刘备军中粮草调动频繁,兵马集结于柴桑对岸,看这架势,是想趁我军主力南下之际,夺回柴桑。”程昱拱手道。
南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仲德,你觉得,刘备此举是为何?”
程昱略一思索,答道:“刘备失了柴桑,如同断了一臂,自然不甘心。他想趁虚而入,夺回战略要地,也在情理之中。”
南华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要柴桑,给他便是。”
程昱大惊。
“主公,柴桑乃战略要地,怎可轻易放弃?”
南华冷笑一声。
“仲德,柴桑虽重,却不及襄阳。刘备若得柴桑,便可与江东连成一片,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但若他失了襄阳……”
南华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玩味。
“那他的后路,可就断了。”
程昱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主公高明!以柴桑为饵,诱刘备来攻,实则暗度陈仓,直取襄阳!如此一来,刘备首尾难顾,必败无疑!”
南华捋了捋胡须,神情自若。
“刘备啊刘备,你以为我曹操会中你这等小计?你既要战,那便战!这一战,我要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程昱心下稍定,又问道。
“主公,那建业新下,江东未稳,我军是否需要留下部分兵力镇守?”
南华摆了摆手。
“不必。建业已是囊中之物,江东残兵败将,不足为虑。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启程,目标——襄阳!”
一声令下,曹军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
战鼓声震天动地,旌旗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