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高顺率领的五千精兵，如同一群无声的猎豹，借着夜幕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街亭山的后侧。
斥候早已将蜀军下山取水的几条主要路径摸得一清二楚。
这些路径大多隐蔽，沿着山涧或密林边缘蜿蜒而下，守备并不算森严，显然马谡并未料到汉军会如此迅速地出现在他的后方。
高顺的命令简洁而冷酷：“封锁所有水道，遇阻则杀，但不得主动追击上山。”
黑暗中，汉军士兵迅速行动，在各个取水点附近设下埋伏，控制了水源。
拂晓时分，几缕晨曦艰难地刺破云层。
山上，蜀军的营寨中开始出现骚动。按照惯例，该是伙夫兵下山取水做饭的时候了。
然而，派下去的士兵很快便惊惶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血迹和恐惧。
“将军！不好了！山下的水道……被汉军占了！”
“我们的人想冲过去，全被射回来了！”
消息如同投入油锅里的水，瞬间在缺水的蜀军营寨中炸开。
恐慌开始蔓延。
与此同时，街亭山下。
叶明亲率一万大军，已经逼近了王平的营寨。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弥漫在山谷间。
汉军并没有立刻发起猛攻，而是不紧不慢地展开阵型，弓箭手张弓搭箭，步兵列阵在前，骑兵在两翼游弋，做出随时准备冲垮营寨的姿态。
沉重的压力，如同山岳一般压向王平的营垒。
王平站在寨墙上，面色凝重地看着山下黑压压的汉军。
他深知叶明的厉害，更清楚自己这数千兵马，根本不足以与对方主力抗衡。
他原本的打算，是凭借营寨坚守，与山上的马谡互为犄角，拖延时间。
可现在，叶明大军压境，显然是要将他死死钉在这里。
“将军，山上似乎有些不对劲。”副将在一旁低声道，隐约能听到从山上传来的嘈杂声。
王平心中一沉。难道……
正在此时，一名斥候飞马而来，滚鞍下马，急声道：“报！主公，最新军情！”
叶明挥手示意。
“高顺将军已成功断绝山上蜀军水道！”斥候的声音带着兴奋。
叶明微微颔首，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山上反应如何？”他平静地问。
斥候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山上蜀军起初确有慌乱，但……马谡并未崩溃。”
“哦？”叶明扬了扬眉。
“据细作冒死传回的消息，马谡下令全军不得喧哗，违令者斩。他……他命士兵挖掘草地，寻找地下湿气，收集晨露，甚至开始尝试挖掘一些植物的根茎取水……”
叶明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心里却是一动。
挖掘草根？收集露水？这简直是杯水车薪，自欺欺人。
但这种临危不乱的姿态，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还有呢？”
斥候深吸一口气：“马谡同时传下死命令，令山下的王平将军，即刻组织兵力，不惜代价，向山上发起进攻，务必打通取水通道！”
这话一出，周围的将领们都变了脸色。
叶明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原来如此。
马谡的镇定，并非源于什么高明的应对之策，而是将希望寄托在了王平身上。
他这是要让王平来为他山上的愚蠢决策，付出血的代价！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罢了。
但这个挣扎，却可能给他造成麻烦。
王平若真的不顾一切向山上冲击，必然会牵制高顺的部分兵力，甚至可能在高顺立足未稳之时，撕开一道口子。
绝不能让王平得逞！
“传令高顺！”叶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守好水道，不得让一兵一卒，上得山去！”
“是！”
他又转向面前的王平营寨，甲胄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擂鼓！进军！”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山谷间短暂的对峙。
汉军的步兵方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盾牌如墙，长矛如林。
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王平的营寨。
“将军！汉军攻上来了！”寨墙上的蜀军士兵惊呼。
王平牙关紧咬。
他接到了马谡的命令，那几乎等同于让他去送死的命令。
向上进攻？
前面是叶明的主力大军压迫，后面是陡峭的山路和以逸待劳的高顺伏兵。
这怎么打？
可军令如山。
更重要的是，山上是数万袍泽的性命所系！
“传令！”王平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决绝，“各部准备！随我……杀出去！”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山上的大军渴死。
即便明知是陷阱，他也必须去闯！
山下，汉军的攻势并不算猛烈，更像是一种试探和压迫。
叶明策马立于阵前，冷静地观察着王平营寨的动静。
他在等。
等王平做出选择。
是困守待毙，还是听从马谡的命令，冲出来送死。
无论哪种选择，对叶明而言，结果都已注定。
街亭的咽喉，已经被他死死扼住。
马谡的“镇定”，不过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他叶明，就是要将这根稻草，也彻底斩断！
山谷间，杀气越来越浓。
战鼓如雷，震动着狭窄的山谷。
汉军的步兵方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一步步逼近王平的营寨。
箭矢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越过寨墙，稀疏地落在营内，激起一阵阵尘土和蜀军士兵的低呼。
叶明端坐马上，身形挺拔如松，冷静地注视着前方。
他的攻势并不急躁，更像是在用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对方的意志，增加对方的恐惧。
他在等待王平的回应。
是绝望地冲出来，落入他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还是固守营寨，眼睁睁看着山上的同袍走向灭亡？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已写好。
寨墙之后，王平的脸色铁青。
汉军的鼓点，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口。
山上的军令如同催命符，催促着他踏入死亡的陷阱。
向上进攻？
前方是叶明严阵以待的主力，后方是高顺扼守的险要山道。
这简直是以卵击石。
可他不能不去。
山上的数万袍泽，不能因为他王平的犹豫而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