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转向,掀起一片混乱的尘埃。
来时的急行军已经耗尽了士卒们的大半体力,此刻突然掉头,命令在队列中传递,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和疑惑。马蹄声杂乱,旗帜歪斜,许多士兵脸上带着茫然和疲惫,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在拼命西进,下一刻却要发疯般地向东回奔。
叶明纵马冲在最前方,冰冷的风灌入他的喉咙,带着血腥气的余味。他胸口依旧阵阵发闷,那是被诸葛亮彻底愚弄后的屈辱和怒火,更是对长安安危、对整个雍凉局势的深切忧虑。
长安!
魏延!五千精兵!
这两个词如同毒刺,反复扎在他的心头。
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在剧烈的震荡后飞速运转。
不能只顾着冲回长安!
诸葛亮布下的局,绝不仅仅是围攻长安这么简单。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滚滚烟尘,落在了那片横亘在关中与陇西之间的险要之地——街亭!
街亭失守!
马谡!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闪过。诸葛亮的门生,以好论兵法闻名。
叶明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身后的将领们也纷纷停下,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地图!”叶明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亲卫连忙取来行军地图,在马背上展开。
叶明的视线死死钉在地图上,手指从西面的天水,划过中间的街亭,最终停留在东面的长安。
一条线,三个点。
天水被围,姜维孤立无援。
长安被攻,城内兵力空虚。
而街亭,恰好卡在这两者之间,如同咽喉上的锁钥!
诸葛亮让马谡占据街亭,绝非闲棋冷子!
此举,一石三鸟!
其一,彻底切断了陇西与关中的联系。即便姜维能在天水创造奇迹,也无法东出支援长安。
其二,阻断了他叶明回援天水的道路!就算他能解长安之围,只要街亭在蜀军手中,他就无法西进救援姜维,只能眼睁睁看着天水沦陷。
其三,为猛攻长安的魏延部提供了稳固的后方屏障!使得魏延可以毫无顾忌地猛攻长安,不必担心来自陇西方向的侧翼威胁。
街亭,才是诸葛亮这步连环棋中最狠毒、最关键的一环!
它将雍凉拦腰斩断,让长安和天水各自陷入绝境,让他叶明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若不能夺回街亭,即便他赶回长安城下,也只是暂时缓解了长安的危机,整个雍凉的战略态势依然糜烂,他依然是被动挨打,甚至可能被分割包围!
必须夺回街亭!
只有拿下街亭,才能重新打通关中与陇西的联系,才能给天水的姜维带去希望,才能彻底解除魏延攻打长安的后顾之忧!
但……马谡。
叶明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据说此人熟读兵书,言谈之间颇有见地,深得诸葛亮器重。
可纸上谈兵与实际领军,终究是两回事。
诸葛亮为何会派这样一个看似缺乏大战经验的人,去镇守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
是马谡真有不为人知的将才,还是诸葛亮另有深意?
亦或是……诸葛亮算准了自己会回救长安,而马谡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拖住自己?
无论如何,在对街亭的蜀军布防情况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率领疲惫之师去强攻,无异于自投罗网。
必须先摸清虚实!
“传令!”叶明的声音恢复了些许镇定,但眼底的寒意却更深了,“斥候营何在?”
一名精悍的斥候校尉立刻策马出列:“末将在!”
“你亲自带一队最精锐的斥候,轻装简从,昼伏夜行,用最快的速度赶往街亭!”
“是!”
“我要知道,”叶明盯着校尉,一字一句地说道,“马谡在街亭有多少兵力?营寨扎在何处?是依山傍水,还是据险自守?防备如何?尤其是……他有没有将营寨扎在山上,远离水源!”
最后一句,叶明加重了语气。熟读兵法之人,有时反而容易拘泥于理论,做出一些看似符合兵法要义,实则脱离实际的部署。
斥候校尉神情一凛,郑重抱拳:“主公放心!末将定将街亭的部署,查个水落石出!”
“去吧!务必小心!消息打探清楚后,立刻回报!”
“遵命!”斥候校尉领命,迅速点了十余名矫健的骑士,脱离大队,如离弦之箭般向着东北方向的街亭潜行而去。
看着斥候远去的背影,叶明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动了一丝,但沉重的压力依旧笼罩着他。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东方,长安的方向。
“继续前进!”叶明猛地一挥马鞭,“全速前进!目标长安!”
大军再次启动,这一次,目标依旧是长安,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统帅的心思,已经分出了一部分,投向了那个决定雍凉命运的咽喉之地——街亭。
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长安城可能传来的厮杀声。
叶明的心,一半在着火,一半在结冰。
诸葛亮,你设下的这个死局,我叶明……偏要破开它!
。。。。。。
大军向东的步伐并未停歇,沉闷的行军鼓点敲打在每个士兵的心头,也敲打在叶明紧绷的神经上。
长安的烽烟仿佛已随风飘来,带着铁与血的气息。
数日煎熬,如同在烈火上炙烤。
叶明每日里除了处理军务,便是立马于高处,向着东北方的街亭方向久久眺望,又转向正东,那是长安所在。
两个方向,都牵动着雍凉的命脉。
这一日,午后。
几匹快马卷着烟尘,从东北方向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个个风尘仆仆,衣衫上甚至带着草屑与露水。
是派往街亭的斥候!
叶明心头一跳,立刻勒住战马。
大军的行进也随之放缓。
为首的斥候校尉翻身下马,踉跄几步,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赶路而嘶哑:“主公!”
“讲!”叶明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情绪,简短而有力。
校尉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疲惫与一丝难以置信:“禀主公!街亭之事,已探明!”
“马谡,果真将大营,扎在了山上!”
此言一出,叶明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震。
果然!
那个熟读兵书的马谡,终究还是选择了看似稳妥,实则可能致命的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