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葭回安市了。
晚上明慧洗完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搭在小腹,进入睡前准备。
忽然,漆黑的空气中传来一阵低沉叹息。
明慧睁开眼睛,从暗光里瞧着天花板悬着的灯。
翻身,按了下床头按钮,窗帘自动打开,月光透入室内。
明慧枕着手臂,看那孤独悬挂的月亮。
一边为自己难过,又一边担心孟葭的未来。
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孟葭。
捞起手机,给吴劭打了长长一段文字,大概内容就是让他转达给陆御臣,请他照顾好孟葭和她的孩子,不要让孟葭吃亏。
酒吧里,吴劭看着明慧发过去的消息,一脑袋问号。
他握着手机,转头看向喝着闷酒的男人。
以往,只要陆御臣出现的地方,从来都是前呼后拥,最近陆御臣不让人陪,天天泡吧喝闷酒。
公主作陪什么的,他通通都不要。
茶几上放着的不是扑克牌,是他一张张排满的塔罗牌。
摆一张牌,喝一口酒。
吴劭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看那一张张诡异的牌面,疑惑陆御臣是不是改行要去做神棍。
不是快要和简明慧结婚了吗?
看不出他的喜气,也不见他跟简明慧腻歪。
吴劭一度觉得,陆御臣可能是后悔要结婚了。
他苦苦追求简明慧是因为爱而不得,但追到手要结婚了,又不想要了。
他冷淡的态度把简明慧惹火了,简明慧晾着他,不管了。
吴劭又看一遍简明慧发过来的信息。
孟葭?孩子?
懒得猜了。
他把手机递给陆御臣,让他自己去看。
陆御臣不高兴被打扰,一把打掉他手机。
“啧。”吴劭捡起手机,再度塞到陆御臣的鼻子底下,“简明慧发来的消息,你仔细看看。”
一听到明慧的名字,陆御臣的动作停下,他拿着吴劭的手机,一字一句,一遍遍看过来。
屏幕中,简明慧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只是在交代一件事,写得像公文似的,严肃,平静,又不容忽视。
吴劭瞧着他脸色不对:“你怎么回事?跟简明慧吵架了?”
陆御臣没有回答他,拿起酒瓶抿了一口,仍是拿着牌摆弄。
吴劭陪着他。
过一会儿,安静的空气里忽然响起陆御臣低沉沙哑的嗓音:“我结不成婚了。”
吴劭睁大眼睛:“?”
过几秒,他猜测:“后悔了?腻了?”
陆御臣斜他一眼。
如果是后悔,他会是这个样子吗?
哦不,他是后悔,后悔没有管住自己,连被求原谅的资格都没了。
陆御臣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他苦笑:“我不是腻了,是……”
他还么说完,吴劭嘴快,接口道:“简明慧腻了你?”
陆御臣用死亡眼神扫了他一眼,突然跳了起来。
与叮铃咣啷碰倒的酒瓶声一起响起的,是他怒气冲冲的怒吼声:“是我!我让别的女人怀孕了!”
吴劭嘴巴张大,惊得说不出话。
他想到了什么,飞快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再看一遍简明慧发过来的信息,终于想明白了些什么。
他惊愕地看着陆御臣。
男人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包厢里没有开音乐,一桌子的塔罗牌,凌乱的啤酒瓶。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陆御臣呆呆地站了会儿,颓然坐下。
颓然说道:“我要当爸爸了。”
年轻放纵,放荡不羁付出的代价。
吴劭吞了口唾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摇晃了几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在这里,用一桌子塔罗牌算你和简明慧,孟葭三个人的未来吗?”
陆御臣摇头。
他还没想好。
他好不容易想明白,他喜欢简明慧,不只是想睡她,或者跟肖神抢女人。
他是坚定地想娶她。
却因为中间的不坚定发生了偏离。
他为什么没有坚定下去呢?
他知道简明慧怀了肖神的孩子,他就愤怒了,不想再继续了。
是坚定的时间不对?
用力揉了一把脸,还是茫然。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回来的陆御臣还是坐在沙发上喝闷酒。
吴劭说:“这个孟葭……你总得给人家负责吧?孩子都快生了,看简明慧的意思,她担心你父亲会对她和孩子不利。”
陆家不是小门小户。
陆御臣的能力又被陆镛发现了。
陆镛是要他担当大任的,给他挑选的妻子,就不能是没有背景的小百姓。
可是名门里的女人,有几个能忍受男人在外面有私生子的,而且还是在正妻前面生下来的。
陆镛该不是在这时候让孟葭去引产吧?
吴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残忍了。
陆御臣淡淡扫他一眼,放下酒瓶。
他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吴劭叫住他:“你去哪儿?”
陆御臣的手搭在门把上,冷冷说道:“回家,找陆老头。”
门把按下,他回头看向吴劭,“他要敢对孟葭母子做什么,我让他没我这个儿子!”
吴劭:“……”
坐在车里,返回陆家老宅的陆御臣心里想着,简明慧连给他发消息都不肯。
她肯定是恨死了他吧。
男人侧头望着窗外,忽然感觉脸上一片凉意。
这是他第二次掉眼泪。
可笑,堂堂大男人,他一个人在加拿大那么多年都没掉过眼泪,竟然为一个女人掉了金豆子。
可是,他在加拿大那么多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被家里驱逐了,嫌弃了。他不会为那些人哭。
可是,简明慧没有嫌弃过他,她甚至不问他十二岁时的凶狠,直到快结婚才那么问一下。
她比他的家人更懂他。
那是他选定的,一辈子的爱人,亲人,他的家。
可是,他又没有家了。
司机用余光偷瞄他,换做以前,陆御臣肯定凶狠地瞪一眼,骂几句,但此刻,他只是用力地揉一把脸,继续沉溺在情绪里。
简明慧,她现在好吗?
……
明慧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突然惊醒。
口干得厉害。
今晚没在床头放一杯水。
她起床去喝水,却不知怎么的,走向了窗户。
推开移门,再往前,站在阳台静静地往外看。
这些天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顾得上菜园子。但周籍把这片菜园照顾得很好,青菜绿油油的,萝卜也长高了,月色下精神抖擞,吸收着日月精华。
她下了楼,穿过菜园,来到大门口。
看了眼封闭的大门,她摁了一下开关。
大门缓缓打开,她看到站在门外的陆御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