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闻,你母亲对你要求甚苛,你既是家中独子,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可要朕将你母亲唤进宫,有什么事当着朕的面说开,也就是了。”
李平安应召进了皇帝书房的时候,后者没让李平安多等,小太监一通传,皇帝就把手里的笔放到一旁的笔架上。
这等的在意,是李平安年幼时在家都不曾经历过的。
“谢陛下,微臣母操持一家,多有劳累,对于微臣这里……”
“你啊……罢了!”李平安如今倒是敢说话了,若是没有他这几句,皇帝似乎还想不起来自己将李平安召进宫来的目的。
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皇帝重新提起笔来,挥手示意一旁站着的小太监先下去。
目光很快又落在面前低眉顺眼站着的李平安身上,皇帝摆摆手,要李平安上前来:“来,给朕磨墨。”
磨墨时间长了,也算是个辛苦活,皇帝自是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既然皇帝要求了,李平安恭敬领命走上前去,准备聆听前者准备了良久,自认为的“语重心长”。
可皇帝没说话,只是在面前的纸上落笔。
李平安全神贯注的磨着墨,就连余光也没敢瞥向一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皇帝倒是自己先忍不住了:“你便不好奇我在做什么么?”
听了皇帝的话,李平安像是受惊的鸟儿一样,迅速挪到了皇帝下手的位置上,长揖一礼:“凡陛下做事,定然事关国事,微臣不敢。”
“有什么敢于不敢的?”皇帝闻言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国事?”
“微臣,微臣不敢。”
这孩子,还是这般唯唯诺诺,皇帝无奈佯怒道:“来,朕要你来看的,难道说朕的话李大人也不听了?”
“是,陛下。”
李平安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关于后宫的事,又或者是给那位大皇子选妃,目光落在纸上时,却不成想是一篇千字文。
“朕知道你字练得少,今日恰好无事,你就坐在这里练练字。”
一瞬间,李平安怀疑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刻意在试探自己。
不然哪有皇帝几次三番敢要臣子学自己的笔迹的?有朝一日若是矫诏……
“李大人想什么呢?”
“你这孩子,不过是练练字,朕又不会吃了你。”
皇帝的阴晴不定早不是一天两天,李平安在这一刹那忽然又想通了——百姓,高官,甚至是亲子,哪一个不是任皇帝赏罚?
若没有这般不分内外的荒诞,有哪里至于看不见旱涝,只顾得上自己那些喜怒哀乐?
“是,微臣谢陛下挂心。”
看着李平安坐在自己对面的小桌案前写起了字,皇帝笑的舒心: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听话的孩子,皇帝的思绪忽然就飘忽出去,想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李平安刚才心里念叨过的大皇子,还有一个是被皇帝亲手送进大狱不久,又赶到齐鲁去杨承。
若说听话,大皇子不算听话。只是皇帝总觉得亏欠了大儿子的……
若说听话,杨承分明才是听话的那个——至少还小的时候是听话的。
“平安,你可记得那个你见过两面的二皇子?”
皇帝的问话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李平安不知道怎样说,怎样评这个他见了第一面便觉得惺惺相惜的人。
怕给他招来更多皇帝的忌惮之心。
“陛下,恕微臣愚钝,微臣对二皇子殿下没什么印象。”
撂下笔,上手传来皇帝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