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浮屠三重塔身。
第一重是歧魔,引入歧途,斗争心火,令修士气愤恼怒,从而丧失清明。
第二重是厌魔,厌憎人心,痛恶不公,将以往记忆搅扰出来,令修士怒火攻心,神魂癫乱入魔。
唯有第三重,才是一头贪魔,贪痴者,最受此魔蛊惑。
世间有修士不贪吗?
贪灵石修行,贪功法妙术,贪美人滋味,贪口腹酒肉。
贪的最重的,是长生!
是大道!
所以贪魔最多,也最为修士厌惧。
李无忌亦能看到自身所贪求的那一切。
他是本不该修行的凡人,贪仙途。
然而那又如何。
一鞭抽下,贪魔也得化为图卷上魔影。
三重浮屠塔,只是入门所凝罢了。
小成乃至大成,还能凝练更多塔身。
而这些魔头虽然被灭,只要浮屠塔开,它们仍旧会被内中的道饵勾引,从而困在塔中。
魔头,才是执欲最重的一批生灵。
仙人斩群魔图有了固定的斩魔来源,虽然这些魔头微弱到只有一丝念头,却也能助此图补全。
日后捉来大魔,才有可能诞出其他灵效来。
而山中日月长。
枯坐山中修行的李无忌,等了月余,也没有等到有武修前来跟他换取真意丹。
真血武脉的血妖销声匿迹,大鹏异禽可遇而不可求。
道人于山中盘坐,整日流连梦境诸事。
时而,他是鞭术大师,一支长鞭,犹如龙蛇复苏,能杀百妖,在磐石城中,得有盛名。
有时,他则化身猎妖修士,手中一把嗜血剑器,三尺之内,法不能侵,妖要俯首。
更是一双铁拳,如同蛮横巨象,碎骨断脊,体魄坚顽胜妖躯。
五颗武胆,便有四颗,是筑基修士的一颗练武胆魄。
除却潜锋,没有修士敢在炼气境就剥武胆。
而这些武修,梦境泡泡的最后,都是血气衰朽,面容枯败。
一身血气无从凝金丹,空留胆魄,又有何用?
只能是剥了胆魄,换得后人一点真意。
这,也是传承。
道人盘坐山巅,问于天地。
“何为武?”
天地无声,只有熊虎相搏,厮杀正酣。
虎能伸爪,灵巧游动,有降服百兽之能。
而熊体厚实,力大克敌,口牙森寒。
二者相争,搏杀之道。
而熊虎之旁,老树被破开树皮,便有新藤攀缘而来,寄生树身,夺取汁液。
树身蕴毒,要杀缠藤。
相缠相杀,生机之争。
云气卷舒,风意呼啸,天光大日被遮掩,便有雨落雪飞。
天地生万物,朽枯残弱者,不可得长生。
于是雪覆劫生,要杀弱以济强。
弱者不甘死,于是争劫破霜,要抗逆天地之法。
此是不甘。
武,就是如此。
武修,宁以体魄相杀,要以一点不灭真意,护自身周全。
便是心中一点不甘。
人,如何不能胜天地!
可胜万物!
争胜,便为武!
不争不胜,谁来谈武?
虎眼赤红,啃食着熊心。树身枯萎,缠藤如蟒。风云消散,大日喷薄,万灵欢喜天地迎春。
道人睁眼,魂魄之间,落下了一点真意。
此痕,就名武魄。
争而能胜,此道能进。败而不死,此道可续。
护心魄,斩法破道,是为道也。
随同落下的,还有数点道韵。
磐石,执锐,巨相。
身如磐石,立地生根,不动不移,稳固万物。
手拿锐器,锋锐自生,能屠血剃甲,乃是战斗所用。
力顽高妙,可称巨相,一分力能用出十分力道,便可使力如巨人,刚猛万钧。
除却这些特殊,高级道韵,最为基础的道韵,便属土系最多,有十八点,金痕四点。
毕竟,其中四颗,是筑基境的武胆。
虽然不是斩杀他们所得。
但凝练的武胆中,含有他们的真意,也就是道韵凝练之物。
自然有少量道韵遗存。
特别是这些武修,能活到年迈,虽然血气衰弱,但是道意反而更为精进。
这些许道韵,真如皮毛一般。
武胆破碎,藤灵的周边,也就再无梦境泡泡萦绕。
道人睁开眼瞳,有些思索,是不是自己出山亲自去斩妖,或许还能快上一些。
他如今这法力进益,已然是放慢了。
绝不可拖延数年。
只是,不等他下定决心,李大牛却是带着平安来了,身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却比她的兄长高壮多了。
毕竟,李平安停留在三岁童儿身。
而她随岁月而进,自然没有耽误身形拔升。
“今儿怎么来了?”
奉上清茶,让欢喜的青童子带着平安去旁边玩,李无忌便和大牛品茶闲谈。
“李治,有些不对头。”
大牛脸上凝重,将他所发觉的事态显露出来。
“近些时日,我从含霜的小衣中,发现了她母亲亲手写的一封信函。
内中称,李玉盘欲离家族赴冰魄月宗修行,被李治阻挠了。”
李无忌闻言,放下茶叶的动作,也不由放缓了几分。
“李治,已经是金丹了,玉盘的寒霜灵体对他而言,哪怕是双修,助益也没有那般大。
他此举求什么?”
求什么。
这个问题,李治也不知晓。
他站在那巨木之下,感觉自己最近好似有些掌控不住自身的情绪。
即便,他去了渡苦庵,倾泻了一番心火。
好似还是没有解决心中念头,让他在知晓李玉盘将要离去的当口,不由自主的阻止了一手。
巨木上的树头,悄悄的睁开眼瞳看着这位新生的金丹。
“魂职术练好了吗?”
李治忽然开口,他负手看着面前的巨木。
他到底是人,还是妖呢?
“术已入门,却是需要选定司职,以魂构神,从而掌握神职。
此职阶,往后难以变动,你可要想好了。”
“若是练好了,便把术简送来。”
一枚玉牌从树身当中飞出。
李治看着这一枚玉牌,心中不断的思索。
“你在怀疑我有没有改动秘法?可我不是按照你的想法改的吗?
李治,你道心何在?”
树头蜿蜒爬下,年轻道人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收紧了玉简。
“若是金丹还不能逞心中愿,你道心就有顽执,心魔也会越盛。元婴之境,你就难以触摸。
李治,你是家族镇山神木,你有何惧?放肆去做吧!”
巨木抖擞着身子,好似在哈哈大笑一般。
人性贪过妖性,它又何必以妖性侵染。
人心自会生变。
今是骄阳,明朝是烈日。
一身修行在身,肆意又如何。
家族,不过是依附巨木的玩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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