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不愧是老狐狸,直接就把事情安排好了,把人放到大佛寺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任凭你们拜火教使用各种招数,我就一个字,耗,只要耗到时间了,把小明王推出去一杀,就万事大吉了。
脱脱想着,胸有成竹,老神在在。
一旁的亲信随从问道:“丞相大人,咱们真的一点防备也不做?”
脱脱看着亲信道:“防备什么?什么防备能比活佛大人更完善。”
“那咱们就任凭他们在大都里乱来?”
随从继续说道,听了这话,脱脱道:“乱不到拿去,他们在大都无外乎两个目标,第一是我的丞相府,现在丞相府内也就剩下几名侍女,他们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而除了我的丞相府他们还能去哪?”
随从道:“属下不知。”
脱脱道:“也不过是吏部天牢而已。”
“吏部。”
随从微微皱眉,脱脱开口道:“吏部的多德老家伙,最近跟哈麻走的很近,正好借助这个机会敲打一下他,让他知道知道,这朝堂到底谁说了算。”
听了这话,随从立刻附和道:“丞相大人说的极是,不过……”
脱脱看向他道:“有话就明说,别婆婆妈妈。”
“大人,卢副统领不是要跟达摩巴上师在天牢布下天罗地网抓刺客吗?要是拜火教的人突然赶到,我怕他们二人难以跟入海龙王与愚山上人两个成名的天榜高手斗啊。”
脱脱闻言嘴角微微上翘道:“呵呵,你说的很对,不过这也是我想要的。”
随从听了脱脱的话一愣,片刻瞬间就惊醒过来,紧跟着看着脱脱道:“大人,您是想?”
脱脱呵呵笑道:“没错。”
随从眼睛再次震惊了两下,对脱脱的心狠手辣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这天牢陷阱很幼稚,脱脱知道,甚至很容易就破了,只要入海龙王方国珍或者愚山上人刘福通出手,那么光凭熔神二转的达摩巴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天牢,甚至别说是天牢了。
怕是达摩巴本人都会被这两个人击伤,但是击伤达摩巴,未必不是脱脱的计划之一。
达摩巴是活佛八思巴最喜爱的弟子,而活佛对于脱脱一系列的事情一直采取一个不反对,不支持,很消极的状态。
但是如果刘福通或者方国珍击伤了达摩巴,就可以借此激怒活佛。
若是活佛肯离开大佛寺帮他,那什么拜火教北系红巾军还是问题吗?
首先高端战力上,有活佛一人,别说拜火教的刘福通与方国珍了,就是当年号称最接近陆地神仙的韩山童又如何?
高端战力上占据绝对优势,低端战力,自己还有宝象军与从江南调集来的五万白鹿军,到时候,自己的屠王大会,还能有什么阻碍吗?
而脱脱之所以龟缩在大佛寺不敢出来,那是因为八思巴不愿意离开大佛寺,若是八思巴能离开大佛寺,去对付拜火教那几个家伙,这一切还算问题吗?
所以脱脱已经算出来了对方目的是为了去相府与天牢看看能不能救下小明王。
而他也知道卢风他们在天牢里面安排的陷阱,大概率是要失败的,甚至达摩巴会因此受伤,当然死肯定是不会死的,要知道一个熔神二转,如果想跑,想要杀死他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而且不单如此,只要城内打起来,这城外宝象军主孛罗帖木儿可能就会被惊动,所以他们也不可能玩命的想要杀达摩巴。
到时候在天牢里挫一挫达摩巴的锐气,将来也好外放江南委以重任。
所以脱脱这一次是一箭数雕,绝对是个聪明的办法。
这样想着,脱脱心中已经有了定计,整个人也不再计较这些事情了,闭着眼睛道:“行了,密切关注就行了,其余的,不必理会。”
说着他就转身,不过刚转身道:“对了,哈麻那边有动静吗?”
随从闻言道:“哈麻大人巡察祖陵,应该就这几日回来吧。”
脱脱听了这话道:“还有几日是陛下的生辰日?”
随从道:“两日。”
脱脱道:“生辰日就是屠王大会的日子,两日,嗯,想办法,让哈麻在路上耽搁几日,陛下生辰日之前不许他回京,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放他回来。”
随从闻言道:“大人,这绑架一国右相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好收场啊。”
“绑架一国右相?你干的?”
“啊,丞相大人!”
随从听了这话立刻跪地求饶,看着他这个样子,脱脱笑道:“看你吓得这个样子,又没说让你做这个背锅的,现在大都这么乱,北红巾络绎不绝,这绑架右相的事情肯定是北红巾干的啊。”
“懂吗?”
“属下明白。”
随从闻言表示明白,紧跟着开口道:“大人,既然是红巾军干的,那咱们何不如……”
随从对着脖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脱脱看了道:“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杀右相?”
“大人,属下不敢,不过您不说绑架右相的是北红巾吗?我想北红巾的人应该是敢的。”
随从对脱脱说道,脱脱闻言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动心,不过很快就消散于无,开口道:“哈麻一国右相,关乎国运,活佛也在关注着,若是动手杀之,一个搞不好,露出了马脚,被活佛得知,那便是满盘皆输。”
“所以,咱们可以延迟他回京,却不能害他性命,甚至这件事,咱们都不能瞒着活佛,这般这件事你去请屠魔僧,他伤正好养好了,让他去负责这件事。”
随从闻言看着脱脱道:“大人,这屠魔僧向来特立独行,岂会帮忙?”
脱脱道:“你说我让他去的,他会去的,他还欠我一个救命之恩要还,此就是他还债的时候。”
“是,属下明白。”
随从开口道,脱脱再次思考一下,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了,便开口道:“那就这般,你去做事吧。”
“是!”
随从应了一声,立刻出去办事了。
而这时大佛寺佛堂之中,三个人影坐在那里,一个壮汉,一个青年,还有一个小孩?
坐在正面蒲团上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样貌的小孩,光头,独臂,身穿月白色的僧袍,面容如孩童般稚嫩,可是双眼却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仿佛能看透这世界一般。
没错,这位就是大乾帝国的镇国活佛,八思巴活佛。
今年一百二十一岁,可是你看其面貌,绝不会相信这是位一百二十一岁的老人,相反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孩子。
其实他并不是长这个样子的,以前的他可是一位慈祥的长者模样,只是上次受伤之后,他以佛门秘法,逆转年龄,重修而成。
此功叫做【舍利转世功!】
此功可以使人逆转年龄,从而修复身上的所有伤势,上一次问鼎山一战,他跟韩山童大战,导致金身被毁,身受重伤,甚至还断了一条手臂,伤势之重,可以说是前所未见。
而为了修补自身的伤势,八思巴就在大佛寺使用【舍利转世功】舍弃了身上的一个金身舍利,换取肉体再升的机会。
而只需要静养一年,然后他的身体会以半月一岁的速度成长,等到一年之后,他的身体就会长到二十四岁,最佳的年纪,重获新生。
当然这个过程中会有一点小毛病,那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其本身修为会有一个不稳定的阶段,也就是说他实力现在应该没有陆地神仙那么强,当然肯定也比普通的熔神境强无数倍。
甚至他要是肯承受一点伤害,他甚至能够发挥出陆地神仙级别的实力,但是代价可能是等到他进入完美境界的时候,自己原来的陆地神仙境界实力会有所下滑。
这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要知道他一直能跟张三丰势均力敌的,这也是大乾立国之本,只要他实力不弱于张三丰,那么大乾的国运就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八思巴活佛才会拼了损一颗舍利的危害,也要重塑肉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战斗力不下降,能跟武当那位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才能维持住高端战力的平衡,让大乾再撑几年。
而代价是什么呢?是他的一颗金身舍利。
要知道佛家的讲究修功德,而功德成则成一颗金身舍利,而金身舍利的数量跟你未来成佛的等级有关。
损一颗金身舍利,就代表八思巴损了自己未来成佛路上的一笔功德,这个对佛门弟子来说,那是一笔恐怖的开销,一般的佛门弟子是不会为了本世而损来世的福报的。
可以说八思巴这般做事做了天大的牺牲。
当然了,这也是他作为镇国国师的身份,让他做出的这个退让。
遥记得当年,他还是草原上最卑贱的马奴,眼看自己就要饿死了,是天可汗救了他,给了自己一口吃的,并且把自己推送到了当时草原上最富有圣名的白塔寺内学习佛法。
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自己永远忘不了天可汗的恩惠,尽管他后来都忘记了曾经救过一个马奴。
但是这份恩情他要记着,这就是佛祖说的种因得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天可汗当年无心之举,便成就了今日的八思巴活佛,而为了偿还当年的天可汗的恩情,八思巴损自己的金身舍利,为大乾镇国百余年,这便是回报。
这很符合佛说的行善积德,当年天可汗要不是随手行善,救了一个卑微的小马奴,如何会有今日的活佛八思巴呢?
正因为如此一因一果形成了如今的画面。
活佛八思巴坐在蒲团之上,他的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人很年轻,这时坐在蒲团之上,魂不守舍,仿佛被人抽了魂魄一般,眼睛睁开却不敢看人,只能低着头看着地面,活像是一个小偷。
而旁边的壮汉却不是,坐在那里神态端详,目光明亮,眼神中有不屈不挠,看着活佛仿佛在等待活佛回话。
活佛伸出自己的短小左臂,他的右臂还在生长,大约再有两三个月就能生长出来。
这就是舍利转世功的强大,依靠舍利转世功,可以修复身体内所有伤势,包括断臂这样的伤势,可以说,有此功在,八思巴就不可能受到不可愈之伤。
这就是他的强悍之处。
这时八思巴看着壮汉道:“汝阳王,你在这里参禅数天可有所悟?”
汝阳王,也就是那个坐着的壮汉道:“有所悟。”
“哦,请说说。”
八思巴看着汝阳王,汝阳王道:“我所求者乃是问心无愧,我为国镇江南数十年,也曾出生入死,说一句居功甚伟,不知国师认不认?”
八思巴点头道:“汝阳王此话,不假。”
“那我问国师:现在要剥夺我的兵权,我是交是不交?”
国师看着汝阳王道:“交与不交,这不应该是你自己该考虑的问题吗?”
汝阳王轻轻颔首道:“国师所言极是,可是我还是想不通!”
“王爷有何想不通?”
八思巴也不着急,看着汝阳王问道,汝阳王沉吟一下道:“我想不通的是,削藩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那位丞相大人的意思。”
“哦,有何区别吗?”
八思巴看着汝阳王继续问道。
汝阳王道:“国师大人,您应该是知道我的,我察罕受先王之命,镇守江南五路八十一府,自认为兢兢业业,而我在时,这江南也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说一句国泰民安,不过分。”
“现在天下正在大乱,正是需要我镇压江南之时,却突然要削了我的兵权,此事若是陛下之意,没说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
“都不用陛下搞这一出,只要陛下圣旨下达江南,我立刻交出手中兵权,绝不贪恋,立刻交权。”
“此事国师您可以作证。”
汝阳王看着八思巴,八思巴听了这话把手里明显有些大的佛珠盘了盘道:“汝阳王的忠君爱国我看到了。”
汝阳王道:“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手中的兵权,乃是先王所赐,也只有当今陛下能收回,除了当今陛下,我谁都不认,谁也不能把我手中的兵权收走。”
汝阳王听了这话看了看八思巴道:“所以国师,这削藩若是那位丞相大人自己一意孤行搞出来的东西,那就恕察罕想不通,也不可能想通了。”
“除非他杀了我,不然这兵权我就不可能让给他!”
八思巴听了汝阳王的话沉默了,半天道:“也许兵权收归中央更好呢?”
汝阳王看着八思巴道:“那这兵权归谁管理,给脱脱吗?”
“脱脱现在手里已经有了文官的管理权,若是在收了天下兵权,那这大乾是谁的江山,是天可汗留给孛儿只斤氏的江山,还是留给他脱脱的江山。”
“国师可否解惑啊?”
汝阳王看着八思巴问道,八思巴听了这话沉默了,想了许久开口道:“这还真是一个难题啊?”
汝阳王看向八思巴道:“国师大人为国护法上百年,可以说大乾的能有今日离不开国师的帮助,那我想问国师一句。”
“国师您觉得这天下是我们孛儿只斤氏的,还是脱脱的?”
“您是陆地神仙,您是佛门大菩萨,您说话最公道了,您就告诉我一声,这天下还是我孛儿只斤氏的不是,若是您都觉得这天下不应该属于我们孛儿只斤氏,那么我们认。”
汝阳王几句话把八思巴说的定在了那里,半天八思巴叹了口气道:“这天下当然是孛儿只斤氏的,是属于天可汗子孙的。”
“那国师大人,您留我在这干什么?”
汝阳王继续问道,听了这话八思巴叹了口气道:“察罕,我以佛门大梦术,梦中替自己占卜了一挂,卦象显示,大乾国运不隆,不做改变,必有倾颓之风险。”
汝阳王听了这话看着八思巴道:“那国师以为的改变是?削藩?”
八思巴叹了口气道:“我不知,但是脱脱他找到了我,说他知,只要我听他的,他必然保证大乾国运昌盛,至于这天下反贼之乱,他亦能平息,只要我支持他就行了。”
汝阳王看着八思巴道:“国师就如此轻信他之言?”
八思巴沉默了过了片刻叹息道:“天下巨变,不变则死,变则有一线生机,我受天可汗所托护佑大乾,就不能让大乾再我手中亡国!”
“察罕,你是天可汗的血脉,你应该理解我!”
汝阳王听了这话,看着八思巴道:“国师,我理解你,我也可以配合你,可是如果你错了呢?大乾若是因为你的意见,而走向覆灭,国师可有颜面去佛国见天可汗?”
八思巴沉默了,汝阳王继续道:“国师大人,你应该知道这亡大乾的不一定是汉人,也有可能是牧兰人。”
“大乾是孛儿只斤氏的大乾,若是换个牧兰人当皇帝,那就不是大乾了,所以国师您到底是要扶持牧兰人国,还是我孛儿只斤氏一家之国!”
“您可考虑清楚了!”
汝阳王看着八思巴,八思巴沉默不语。
汝阳王继续道:“藩王镇疆,镇的不是汉人,同时也是镇压权臣,国师镇国百年,不可能不知道当年天可汗举行藩王镇疆的目的吧?”
“文臣对付外戚,文臣强则引藩王镇压,这才是天可汗的目的。”
“现在脱脱在文臣一道上已经只手遮天,若是再把藩王给砍了,那么这天下还是我们孛儿只斤氏的吗?”
“而当脱脱登基的那一天,不知道国师大人是何身份,是国师,还是什么?”
汝阳王没有把话说的太狠,不过八思巴已经陷入了沉思,他很强,武道之上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可是对政治他还是稚嫩了一些。
这时被汝阳王说的动摇了。
不过他依旧想起了梦中术内看到大乾覆灭的场景,变则一线生机,不变则必死无疑。
他对他们佛门的梦中术还是非常相信的。
而且这梦中术也颇为有来头,据传上古时期,道祖鸿钧设下六圣果位,女娲以造人与补天功德成圣,三清以立教功德成圣。
唯有西方教二圣功德不够,没办法他们只能于梦中发愿,共八百大愿,最后终于凑够了成圣功德。
而这梦中发愿之法,传到后世,慢慢失去了最开始最强的神通,那就是梦中发愿,只剩下梦中占卜之用。
也就是现在的梦中术。
八思巴因为梦中术看到了大乾覆灭的场景,所以认为大乾要改变,而这时脱脱找来了,说他能带领大乾改变,所以八思巴才会相信他。
不过现在却被汝阳王说的,八思巴有些动摇了。
的确他守护的乃是孛儿只斤氏的天下,若是换成了别人,他还有守护的必要吗?
不过八思巴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想法,而且脱脱也答应他了,计划就在眼前,八思巴也想让脱脱试试看,毕竟脱脱身负半数国运,国运不会骗人的。
八思巴看着汝阳王道:“也许我会错吧,不过我想试试。”
汝阳王看着八思巴道:“国师想用大乾的国运去试?”
八思巴抬头看着汝阳王道:“藩王之势的确太大,影响了朝廷,削藩是对的。”
“那权臣势大难道就可以放任不管?”
八思巴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道:“先不说他们,说说你吧,如何你才肯把手中的兵权自愿交出来?”
“呵呵,我想这些天脱脱没闲着吧,应该是去江南收归了我的兵权,我自愿不自愿重要吗?”
“自愿交与抢是不一样的,下面的士兵态度也不一样。”
汝阳王听了这话道:“想让我自愿交出兵权也简单,让陛下下一道旨意,言明削藩,我立刻跪地谢恩!”
八思巴听了这话,想了想道:“你觉得陛下不会下旨,要知道你那女儿跟那个汉人陈,陈九四的事情,可是已经直达天听了,你让陛下蒙羞,陛下就不能扯你兵权?”
汝阳王闻言道:“呵呵,陛下知道孰轻孰重,所以国师,想要我自愿交权,还请陛下下旨!”
八思巴闻言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