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你跟我学习耕作，我从未向你索要束脩，屠苏博，你这是得寸进尺啊！”
屠苏博将她搂在怀中，低声笑着，含糊其辞地说了句以身相抵，却因顾玥萱生气地拧了他的胳膊，才乖乖地驾驭马匹。
屠苏博进城后，便带着顾玥萱直奔与温太医约定的地点。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与那些对屠苏博和屠苏旻挑剔不已、横眉冷目的人相比，温太医对顾玥萱的关爱显得尤为深厚。
老先生一见顾玥萱那张清秀的小脸便露出了笑容，看到她礼貌地向他行礼，更是满心欢喜，忍不住连声催促：“哎呀，快快快，赶紧坐下。”
哎呀，真是让人心疼，难道屠苏博竟吝于让你饱餐，以至于你瘦弱至此吗？
顾玥萱自觉身形并不算过分纤瘦，然而面色苍白，她却未曾察觉其中的不妥。
温太医轻蔑地批评了屠苏博一番，一边示意顾玥萱伸出手来把脉，一边紧蹙着眉头，嘴里还不忘嘟囔：“你这是自幼体弱，后天又未精心调理，这脉搏也太过微弱了。”
“换另一只手。”
顾玥萱抑制着心中的忐忑，缓缓伸出手，那老者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我听闻你似乎并不愿意服药？年纪轻轻，怎敢如此不听医嘱？”
顾玥萱勉强扯出一抹苦笑，试图辩解：“并非我不遵从医嘱。”
“我只是不喜欢生病，平时饮食得当，睡眠充足，我就觉得屠苏博有些过于紧张，实际上，我根本无恙。”
药物，我不愿服用。
温太医瞪大了眼睛，严厉地斥责道：“荒谬！”
“谁告诉你非要等到疾病上身才能感受到它的可怕？一旦病魔缠身，那时候再想补救，还来得及吗？”
“你不妨对着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唇色，苍白得多么可怕，脸色如此苍白，说明气血亏损严重，你以为这是无碍之事吗？”
“这先天不足导致的亏损格外严重，如今年轻尚能支撑，自然无碍，但如果疏忽大意，将来轻则疾病缠身，重则恐怕会危及寿命，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顾玥萱表面上似乎已被说服，但心中依旧有些不以为然。
屠苏博的眉头渐渐拧紧：“竟然如此严重？”
老者瞪了他一眼，语气冷硬：“你以为如何？”
“早就提醒过要将人早点带来让我诊治，拖延了两个多月！竟然无人将此事当回事！你们今日若再未来访，我都要亲自登门了！”
屠苏博紧抿着双唇，低头承受着责骂，不言不语。
温太医喋喋不休地列举完毕，随即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精致小药箱，取出纸笔，笔尖在纸上如游龙般灵活舞动。
“她这种状况，仅仅饮用滋养汤品是不够的，还需辅以药物调养。依旧按照每三天一剂的剂量，一顿也不能疏忽。”
“对了，她每到冬季是否感到手脚冰凉？”
屠苏博将手轻搭在顾玥萱的肩头，深情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每当季节交替，气候变化时，她也容易感到寒冷。即便在酷热的夏日，她的肌肤也总是保持着微凉的触感，但并未显得过分畏寒。”
温太医愤懑地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地说：“照你祖父所述，她整日忙碌，汗水淋漓，哪里还有余暇去感受那份寒意？”
幸运的是，这些体力劳动不仅耗费体力，也在无形中锻炼了她的体魄。
否则，这娇小的身躯如何能够承受？
“我携带的药材不足，这个药方你拿去自行配药。药引并不难寻，但务必齐全。泡脚的药包每隔两天使用一次，而在每个月的沐浴时，用药包浸泡双脚一刻钟，切记时间不宜过长，以免导致气虚头晕，反而有害。”
温太医边说边迅速地书写，转眼间便将两张纸密密麻麻地写满，然后递给屠苏博：“这个方子先用三个月，等到冬日再回来找我复诊，届时将根据脉象进行相应调整。”
顾玥萱嗅着小药箱中散发出的熟悉苦涩气息，舌尖微微卷曲：“这……真的有必要吗？我……”
“有何不必要？”
温太医脸色严肃地说：“若非家中境况不佳，不复当年之盛，否则就你这样的体质，到了冬日，我定会要求屠苏博带你到别庄休养。”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苦涩地笑道：“你可能不知道，屠苏家在京郊拥有一处风景秀丽的别庄，那里引温泉水修建了大小不一的温泉池。若这药包能放入温泉池中使用，效果必然更佳，对你的身体也是极大的助益。”
可惜，这样的愿望终究难以实现。
即便物品再珍贵，若此刻无法取出，也只得另辟蹊径以弥补遗憾。
温太医以满怀感慨的语气叹息，屠苏博听后沉思片刻，试探性地问：“您是否暗示，温泉对她有所助益？”
“那还用说。”
“冬日宜于滋补，温泉之地犹如春日温暖，且不显干燥，对她而言实为益处多多，可惜世间难寻。”
温太医随即取出两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屠苏博，缓缓解释：“这是为令祖父准备的养生丹药，你带回去务必叮嘱他每日一粒，服药期间切记避免饮酒。”
屠苏博双手恭谨地接过，与顾玥萱一同起身，连声道谢。由于温太医坚持不送远，只是那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顾玥萱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屠苏博，我觉得……”
“这位长者曾服侍过先皇，在当今圣上面前也颇具威望，担任院首长达二十载。若非他主动提出愿意前来涪陵大营，宫廷无论如何都不愿轻易放行。”
屠苏博平静地叙述完温太医的卓越医术，转头望着目瞪口呆的顾玥萱，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萱萱，你方才似乎有话要说？”
顾玥萱面露困惑，语气尴尬地回答：“嗯，也没什么事。”
“我就是想提议，今晚我们回去的时候能否买一只鸡回来？我想品尝一下鸡汤的美味。”
屠苏博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好，回家便为你炖煮。”
顾玥萱温顺地低下头，任由屠苏博将遮阳的纱帽轻轻扣在头顶，被他牵着走出了临时就诊的茶楼。
程靖恩一早便站在柜台旁，不时地倚靠在那里，焦急地东张西望。还不时背着手走到门外散步，那副模样，显然是在等待某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