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这句话果然管用。
黑色毛球停止了抽泣,瞬间支棱起来两个尖尖的狐狸耳朵。
雁南飞见奏效,又接着说:
“你和福福一共交换过三回,证明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个什么契机,才会触发灵魂互换。
第一回是被雷劈之后,你变成狐狸,福福变成人。
第二回是那日我给你洗澡,你和福福各归各位。
第三次是昨夜在揽星湖边,假山后面,你……”
雁南飞提到假山石后面,沈星渡的记忆全回来了。
跟着记忆一起回来的,还有那日的脸红心跳。
黑色的毛球终于恼羞成怒炸了毛,抬起脑袋无能撒泼:
“不许说了!
你什么你!
昨天我什么都没做!
都是你不好!
非要让我那样!”
沈星渡都快气死了,却看见雁南飞脸上压着嘴角刚隐去的笑意。
一赌气,闭上嘴,又团了个球。
雁南飞也不急,仍顺着思路分析。
“第一次遭雷劈抛开不谈。
第二次你在澡盆里晕过去之前,可有什么特殊感觉?
若是和第三次能找到相通的地方,我们也许可以找到你们交换的关窍!”
这回黑毛球猛地抬起头。
睁大了狐狸眼呆呆地发愣。
洗澡那回,是什么感觉?
沈星渡还记得,她觉得好热,杜若岚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好热,心跳好快,快到呼吸不过来了!
再睁眼就变回人了!
昨夜,在假山石后,明明是那样危险的时刻,她却被雁南飞抓着手去摸他的脸。
她也是觉得好热,好羞,心跳得像关不住的兔子。
沈星渡眼前一亮,仰起脸去看雁南飞,兴奋地说:
“是心跳!
这两次,我都觉得心跳得好快!
快到不能呼吸!
快到控制不了,然后就眼前一黑。
对!一定就是心跳!”
沈星渡重燃了希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雁南飞,连大狐狸尾巴都扬起来了。
“雁将军,我们快试试吧!
怎么才能让我心跳变快?
要不再洗个澡?
你家不是有温泉吗?
快快快,带我回去,我要试试!”
沈星渡一下子从哭哭啼啼的黑色毛球,又恢复了精气神。
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扎进温泉池里验证一下刚刚得出的结论。
雁南飞扶着福福下马车的时候,昭昭从大门迎了出来。
“三哥,最近刮的什么风,你怎么又回来……”
昭昭走近看到雁南飞回手,将福福扶下了车。
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着福福,疑惑的问雁南飞:
“三哥,这位姐姐是谁?
怎么长得和若岚姐姐有些像?”
沈星渡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知道自己嫁给雁南飞,必然要面对若岚的问题。
但是当面听到人家说自己长得像杜若岚,还是会觉得心里不痛快。
看来不是她自己多想,任谁见了她们二人,都会觉得长得像。
沈星渡的心脏向内收缩,心下开始发寒。
糟糕的想法一个一个地冒出来。
她忍不住去想雁南飞凭什么一次一次的这样帮她?
真的只是像他说的,是为了福福吗?
若是他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沈星渡被雁南飞一只手臂夹在怀里,捏呆呆的发愣。
雁南飞沉声介绍:“这位是圣上义女,德康公主。”
昭昭虽没有参加昨晚的宴会,却也听说了皇帝册封沈家嫡女,还赐婚给她家三哥的消息。
一张白净的小脸立刻挂了颜色。
翻着眼皮阴阳:“什么德康公主?
不就是沈太傅家的嫡女吗?
三哥,我真不明白,若岚姐姐哪里不好?
你为什么非要娶她?
她……”
昭昭指着福福,一脸为难。
看得出她很想说些什么,又难以
启齿,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最后一跺脚,一拧身子,只憋出一句:
“她长得妖里妖气的!
一看就不像个贤妻良母!”
妖里妖气?
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长得妖里妖气。
沈星渡从雁南飞怀里扭过头去看自己的脸。
一眼看到了福福那呆滞的表情。
雁昭昭管这叫妖里妖气?
这姑娘是不是对妖有什么误解?
想到话本上那些正经的专门迷惑男子的狐狸精,又看看装着福福灵魂的自己的脸。
那真是幼稚里透着天然呆。
用“妖里妖气”来形容,简直是抬举了。
雁南飞沉了脸色,压着声音叱责:
“我要娶什么人,需要经你允许?
雁昭昭,不想跪祠堂,就把嘴闭上赶快回府!”
沈星渡还从未见过雁南飞如此严厉。
雁昭昭立刻红了眼眶,带了哭腔。
“我最讨厌三哥了!
若岚姐姐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说完就用手背擦着眼泪,转身跑回大门内。
为了不让福福乱跑,雁南飞只得用宽大的袖子遮挡着,用手拉住福福,往雁府里带。
路过的丫鬟,小厮见了雁南飞,纷纷行礼。
有眼尖的行完礼,瞧见二人借着袖子遮挡着,手拉着手,都一脸了然的羞涩一笑。
那表情看多了,让沈星渡心里长草,对雁南飞说:
“你非得拉着他才能走吗?
他就不会跟着你吗?”
雁南飞对于沈星渡的害羞无动于衷,冷冷道:
“下个月初八,你我就是夫妻了。
如今拉个手也无可厚非,你也该适应一下,与我长长久久地待在一处。”
沈星渡说不过雁南飞,缩着狐狸脖子代替噘嘴来表达不满。
整个狐看着仿佛胖了一圈,圆圆短短地炸着一身丝滑的黑毛。
远远看过去还以为雁南飞胳膊底下夹着一只黑色的鸡毛掸子。
雁南飞没有带福福去拜见任何人,直接将人带到了客房,吩咐下人伺候好。
抱着沈星渡去了书房找雁大人。
这回雁大人书房里还有一个人。
这人和雁南飞几乎一般高,比雁南飞要略单薄一些。
五官和雁南飞有几分相似,皮肤更白。
看起来温和许多。
不知道是雁南飞哪个哥哥。
“雁大人,大哥也在,户部没有事做了?”
雁南飞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都向雁南飞看过来。
雁南飞的大哥看了看沈星渡,转过头去问雁大人。
“老三这离不开狐狸的毛病还没治好?”
雁大人眉头一皱,眼一闭,像是烦透了。
果然下一秒雁南飞反唇相讥:
“上月底拨给我的两万役兵,只给人不配粮,大哥是公务太忙顾不上弟弟?
还是从我这里挪了给别处填补?
大哥这军粮打算何时到位?
等敌军攻到家门口的时候再发?”
雁南飞的大哥没想到在自己家还能遇上讨债的。
一脸无奈摊手道:“你也不必夹枪带棒!
此事着实不能怪我。
各地上缴的粮食早就入库分配完毕。
如今圣上突然要增加兵役,储备粮我不能动,这口粮只能从粮商处外采。
这几日也是奇了,咱们一直采购粮食的那几家粮商管事的主家似乎一起失踪了。
这会儿整个粮商群龙无首,囤积了大批粮食,但是因为没有主家的签章,迟迟压着不肯出售。
京城的粮价都因此高了两成。
只怕这主家再不出现,要出大乱子。”
沈星渡听了,狐狸耳朵抖了抖,脖子缩的更短,心虚的快缩成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