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下朝的时候,侍卫递过来一封拜帖。
“将军,这是鸿胪寺卿年大人和太府寺卿随大人写的帖子,约您下了朝见面。”
年致远和隋长青是雁南飞为数不多的可称得上好友的人,年少时也曾一起打马游街,鲜衣怒马。
自从雁南飞弃文从武,奔赴沙场,便见的少了,但每次雁南飞在京中常驻还是要聚上几次。
“约在哪里?”雁南飞淡淡问道。
“星月楼,九层雅间。”
雁南飞抬起头看向东边,出了宫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月楼的一角掩映在繁华的晋河岸边。
星月楼共十一层,算得上京都最奢华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之地。
包间所在的楼层越高,各项开销越是水涨船高得令人咋舌。
九层已经是普通官员仅靠俸禄高攀不起的层数了。
就是单纯的听曲喝酒也要花费千金。
若是再请上歌姬舞姬相陪,其花费之巨,自是不言而喻。
他们三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雁南飞年少时也曾为了一匹良驹豪掷千金,不知节制为何物。
从军之后性格沉稳许多,已经久不再出入这种场所。
这两人却还是经常约在一起饮酒作乐。
雁南飞原打算拒绝,却又鬼使神差想起昨夜郝太医的话。
原本半点女色不沾身的他,突然对风月场所的女子起了探究的心思。
星月楼也有登记在册的娼妓,每次他们定在这种地方,都会叫上几个姑娘相陪。
片刻后,雁南飞肩上扛着福福,踏上了星月楼的第九层,由小二领着推门进入一间雅间。
雅间门一推开,脂粉气迎面扑来,雁南飞皱了皱眉,福福也不安地在雁南飞的肩头上左右流窜。
雁南飞伸手拍了拍福福的大尾巴,福福这才安静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他肩头趴了下来。
二人已经到了会儿,室内推杯换盏之声,压过了歌姬抚琴的声音。
转过画着梅兰竹菊的四折屏风,雁南飞迅速扫了一眼,除了年致远和隋长青,雅间里还坐着第三个人,竟是秦王。
三人怀里都依偎着美貌的妓子。
一见他来了,年致远就着姑娘的手,咽下杯中酒嚷道:
“请你八次,九次不来。
偏就这回我们才开始喝,你就来了,可不能怪兄弟没等你。
今儿个赶巧了,秦王殿下就在隔壁~就凑了一堆儿。”
雁南飞扫过众人,目光落在秦王身上,双手抱拳,脸色淡淡地施了一礼:
“不知秦王殿下也在,失敬。”
秦王无所顾忌的搂着一位佳人,朝着雁南飞挥手:
“雁将军,快请坐,今日是我冒昧了。
在隔壁包间听说两位大人约了雁将军,忍不住来凑个热闹。
希望没有打扰雁将军的雅兴啊~”
说完自然地张口接过身边妓子递过来的酒盏,衔着酒盏的边缘一饮而尽,再松开口,酒盏滚落在地。秦王顺势搂着妓子香了一口,顺着口齿将酒尽数灌进妓子口中。
分开时那妓子嘴唇上沾着酒水,脸上泛起红晕,一双含情目不经意间扫过在对面落座的雁南飞。
隋长青见状给两人都倒了酒。
“秦王殿下这么说就见外了。
咱们小时候都是一起被那常太傅打过手板,挨过罚的交情。
自打南飞上了战场,这才见得少了。
莫说是秦王殿下,就是我们两个一年也难得私下见他几回。”
年致远酒量浅,几杯下肚,大着舌头说:
“秦王殿下,南飞为啥躲着你,你还不……”
隋长青在桌下踹了年致远一脚,年致远立刻闭了嘴。
雁南飞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秦王装作没听到年致远的酒话,推了一把身边妓子的肩膀。
“你们请的这个琴师差了点意思,我听着牙碜。
翩翩,你去弹一曲,给几位大人洗洗耳朵!”
那妓子原是南雀楼的头牌,叫林翩翩。
只见她轻轻摆动着杨柳细腰,婀娜地走到琴边坐下,玉手搭弦,妙音流转,果然不同凡响。
秦王闭目倾听,微微点着
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那林翩翩边弹琴,边悄悄打量着即便是在脂粉局里也要正襟危坐的雁南飞。
见他眉眼深邃,姿容卓绝,和其他的风流公子不同。
京都的公子大多面白瘦削,比如这年致远和隋长青,都是面白如玉的郎君。
可这位雁将军的肤色是太阳晒过的蜜色。
身材高大,肌肉遒劲,却不觉得粗笨,反倒是更显凌厉英俊。
他一坐下,就将袖子松挽至肘间,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好看,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胀着。
她久经风月,当即判定这是一个天赋异禀的男子。
他鼻梁高挺,眉骨深邃,握着酒盏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
食指顶端到大拇指顶端的距离足够长,长到令她心里微颤。
他玄色的领口微松,透过那只玄色狐狸一甩一甩的大尾巴,仿佛能看到内里包裹着的身躯起伏的线条肌理,每一寸都充满着侵略压迫之感。比那些白面书生,有看头多了。
也不知他会喜欢怎样的女子?
林翩翩看得脸红心跳,手上不由得弹错一个音。
秦王眉头一皱,睁开了眼。
正撞见林翩翩对着雁南飞窥视的眼神。
林翩翩心口一跳,后背有些发紧。
秦王为她赎了身,又为她置了宅子。
对于一个妓子来说,已经很是上心了。
她忙起身,故作镇定的跪坐在秦王身边,一边为他斟酒,一边撒娇:
“翩翩被殿下宠坏了,久不弹琴,生疏了。
翩翩自罚三杯,请殿下饶了翩翩的过失~”
隋长青解围道:
“翩翩姑娘,哪里的话。
秦王殿下是深通音律,一个音错了都逃不过殿下的耳朵。
我们几个根本听不出错在哪里,翩翩姑娘那弹的哪是琴,弹的是我们几人的心弦呐!
来来来,喝酒喝酒~”
秦王却把玩着手中酒盏,对着雁南飞调笑道:
“南飞,你从来不近女色,素的跟和尚似的。
却被父皇随便认了个什么不入流的沈家嫡女硬塞给你。
这辈子都要被父皇摆布了,你可甘心?
何不在大婚之前好好尝尝这人间美色?”
隔壁雅间里,袁晓菲刚刚亲手烹好一盏茶,捏着茶盏边缘放到沈星渡面前。
“来,尝尝我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