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让父皇放皇榜给我广招驸马。
专选比你俊美,比你年轻,比你高大威猛的!”
……
去皇宫的马车之上,沈星渡一路也没有搭理雁南飞。
雁南飞哄了两回,也没哄好。
直到了皇帝面前,见了礼,沈星渡还是气鼓鼓的,让谁一看就知道是生着气。
皇帝去瞅雁南飞,眼神意思是:“你怎么惹她了?”
雁南飞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用眼神回:“微臣是无辜的。”
“是谁惹吾儿不快?
说出来,父皇砍了他的脑袋!”
沈星渡一眼瞥过去。
直看得皇帝也挑了眉头,忍不住白了雁南飞一眼。
狗皇帝,死老头子。
砍脑袋算什么本事?
她要那么多脑袋有何用?
沈星渡眯了眼,今儿的不痛快,得从他身上找补回来。
“哼!”
沈星渡拧眉娇哼了一声,提着裙摆走了上去,挨着皇帝一屁股坐在了皇帝身旁。
此举可是大不敬,就是父女私下再如何亲近,这雁南飞也是外臣,更何况大兆这位天子可不是与子女亲近的性子。
殿内当差侍女、中官无不瞠目结舌,垂眸不敢直视,讪讪等着雷霆之怒。
唯有石中官和陈大监不动声色,此二人早就见识过沈星渡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心里有万全的把握,皇帝乐不得的,绝不会发怒。
除此二人,还有在案台上正研墨的一侍女也凝眸手中活计,丝毫不被沈星渡逾矩的行为分散注意。
沈星渡不由得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当日与四公主一起陷害她,却在关键时刻反咬四公主的那个叫灵儿的侍女。
如今她竟然在皇帝跟前当差了,可真是了不得。
沈星渡收回心神,娇嗔道:
“父皇又拿儿臣取笑~
如今谁不知父皇最疼爱的就是儿臣,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招惹儿臣,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说着就将头往皇帝肩膀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当初如何对着沈太傅撒娇的,她就权当换了个人,真心实意的又表演一遍。
就这两下子,就是四公主最得宠的时候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亲昵。
皇帝却一脸慈爱宠溺,完全没有将人推开的意思,甚至有一丝骄傲和享受的瞥了一眼雁南飞。
沈星渡满眼真诚的问:
“上回儿臣借花献佛送给父皇的画,父皇可喜欢?”
提到那幅画,雁南飞此前就想问沈星渡来着。
成亲那日他知道新娘被换了,捆了福康公主找皇帝请救兵。
只靠他自己,在陆地上还有把握,却难以快速调集速度最快的官船去追沈星渡的踪迹。
无奈之下他只好赌皇帝是真的在乎沈星渡。
结果他赌对了。
他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正直愣愣地盯着墙上的两幅山水画。
雁南飞看不出这两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觉得皇帝情绪不似平常,似乎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感情。
他才一说明来意,皇帝就疯了似的把能派的船和兵都给了他。
颤抖着握着他的手,眼眶泛红,声音里也前所未见的带着哽噎。
他说:“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沈星渡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后来还是听陈大监说的,墙上那两幅画一幅是皇帝的私藏,是大兆画仙曹项礼的初雪山居图。
并排挂着的是当日福康公主送给德康公主的芙蓉山大雪,也是出自画仙曹项礼。
德康公主在出嫁前将此画转交给陈大监,说这幅画送给圣上更有意义。
原来德康公主最初在宫里醒来的时候,就见过墙上这幅初雪山居图。
当德康公主看到芙蓉山大雪图的时候,立刻明白了画仙曹项礼藏在画中的秘密。
这两幅画尺寸画幅完全一致,并排挂在一起景色连绵不绝,竟然是一整幅画拆成的上下两幅。
虽是上下两幅,这幅初雪画的是画仙离开家乡之前,与那青梅竹马的恋人赏雪对诗的情景。
而这幅大雪画的却是画仙多年之后衣锦还乡,隔着万水重山踏雪而来,却见到儿时心上人已嫁做人妇的场景。
两幅画从画仙的少年跨越到成年,从初雪一直下到大雪封山。
其中意境之深远,用意之精妙,皆令人拍案叫绝。
可最令人触动的是画仙将两幅画拆开的心。
这世间最难是破镜重圆,覆水再收。
岂不知当初曹项礼将这两幅画拆开的时候,又是否期盼着有朝一日,这两幅画能够代替自己和错过的恋人,再度找到彼此?
若是这样两幅散落人间的画,都能兜兜转转地重逢,那昔日的恋人怎就没有再见的时候呢?
“将这幅画送给父皇吧,挂在一起才算是团圆了。”
“当时殿下就是这么说的,老奴将殿下的话转达给圣上之后,在您赶过来之前,圣上就一直在那两幅画跟前发呆,连晚膳都不曾用过。
老奴斗胆猜测,圣上是想念梅妃娘娘了。
当初圣上可是把娘娘当眼珠子疼的,那可真是天上有,地下无。
这人怎么就如此狠心,一去这么多年,一点音信也没有呢?”
雁南飞收回心思,见皇帝又红了眼眶。
这红眼眶的本事不该是家传的吧?
此前从未见大兆君王有过激动落泪的场景,就是上万将士战死的消息传来那日也未曾见他如此压不住情绪。
如今沈星渡不过问了句喜不喜欢那幅画,他就又能激动成这样。
看来沈星渡在他心里的分量比他此前想象的还要重要。
既这么重要,为何还要将沈星渡送到沈府养那么多年。
沈星渡自己就不好奇,不想知道吗?
“父皇很喜欢。
德康用心了。”
真是笑话,那画明明是福康公主送来的。
沈星渡何来的用心。
“这样难得的两幅画,都能兜兜转转的重聚。
父皇也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皇帝的心都碎了。
有什么比亲生女儿说出来盼着父母重聚的话更让老父亲落泪的呢?
皇帝这一生,除了梅妃就没爱过别的人。
故而别的人生出来的儿女,也都是他手里的筹码和棋子。
虽然当初将德康送给沈府收养是抱着别的心思。
可若是他早早地暴露他的偏爱,也许会早早地害死德康。
皇帝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的德康如今出落得仙子一般姿容不凡,又嫁得如意郎君,他也该心安了。
宝珠若是回来,他也有脸面见她了。
只是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像那两幅画一样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他多想自己就变成那幅画,旁边就是宝珠。
俩人就是静静地挂在一面墙上陪伴着彼此,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