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点满蜡烛。”德雷克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整个里德斯堡点满了蜡烛,那是一笔巨大的消耗,要是这笔钱用在军队……
乔治扬起眉毛,最后认命地点头。
军队更重要,没道理把钱浪费在这种事上。
“那是今天,还是明天?”乔治有些累,想休息。
“今天。先吃晚饭。”德雷克希望她等着和他一起用晚餐。
乔治跟着德雷克进入餐厅。
凌涟抬头望着进来的两人,笑了:“德雷克。”
德雷克淡漠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转瞬即逝,“殿下。”
“德雷克,我希望你别再叫我殿下。”
“殿下,这位是乔治·亨斯洛医生。”德雷克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而介绍乔治。
乔治走到凌涟面前,躬身行礼,“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殿下。”
“乔治先生是医生?”凌涟好奇地打量这个圆脸年轻人。
“是的,殿下。您有任何不舒服都可以告诉我,我竭力为您效劳。”
“有劳乔治先生。德雷克,”凌涟转眸望向德雷克,扬起一抹笑,“谢谢你。”
“不用和我说谢谢。你是我的妻子。”德雷克走到她的椅子旁,弯腰亲吻她的额头。
熟悉的花香激起强烈的渴慕,垂下的眼睫遮去了他眸中的深沉涌动,只有这种时候,借着外人的存在,他才敢靠近她。
谁都会以为那是他的深情,只有谢丽以为这是他的表演。
私下里,他和她的距离始终保持着某一安全刻度。
新婚蜜月的亲近一去不复返,那只是甜蜜的梦,他偶尔拾缀的装点,只能藏在最深处,谁都无法窥视,谁都无法知晓。
如今的距离才是最安全的,于他,于她,都是。
不会因为太过靠近而锐痛,不会因为太过遥远而钝痛。
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至于全部拥有,不至于全部失去。
德雷克承认他贪心了,想复仇,又放不下高洁的凌·拉米雷斯公主。
他挣扎过,想从公主的魔咒中挣脱,远远地将她丢弃。
可如果她是他悲惨一生中唯一的珍宝,是他唯一得到过的温暖,那么他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即便得到了整个帝国,这样纯粹的温暖也不会再有。人们会为了他的地位给予他想要的一切,没有人再会因为他这个人给予他想要的。
这个理由太足够了,所以他不愿意对她下手,宁可软禁她,散布谣言。
乔治吃完晚饭,终于不觉得里德斯堡压抑了,心情放松很多。
但和小时候的印象比,仍然逊色不少。那时候的里德斯堡,每日晚宴都充满着欢笑,现在简直是荒废。
当然,这和战争脱不了关系。撒梯曼人的入侵一度造成整个帝国的惶恐,幸而帝国军队矫勇善战……
“乔治,替殿下看看吧。”德雷克看了眼谢丽。
谢丽拉响摇铃,男仆们进入餐厅,收拾了餐桌。
“殿下,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乔治开口询问。
“呃,还好吧。”凌涟迟疑着,“就比较疲劳……”
“殿下的胃口没有之前好。”谢丽忽然插话。
乔治一愣,看了眼谢丽,转而继续问凌涟,“那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特别想吃的?”凌涟凝神想了半天,最后摇头,“没有。”
“那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乔治直接问,一点没在乎旁人尴尬的脸色。
“呃……上个月……”凌涟努力回想。
“上弦月的时候。”德雷克忽然开口,直接迎来乔治揶揄的眼神。
“那么你们上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乔治直接问德雷克。
德雷克森冷地瞪着乔治。
乔治两手一摊,“想要知道结果,就要诚实地回答医生的提问。”
德雷克冷着脸说出了几个日子,不经意瞥见她害羞地偏转头,手指一动,掌心冒出些痒意。
谢丽在德雷克说完后,再次插话:“我的判断没有错,殿下怀孕了。”
“谢丽。”凌涟轻声喊了句。
“殿下,您该听我的安排,好好休息,好好用餐。我会照顾好殿下。大人,您说呢?”谢丽看向德雷克。
德雷克瞬间清醒,与谢丽对视,嘴里应道:“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忠诚的女仆,会好好照顾殿下。”
她灰绿眼眸里淡漠一片,是和他灰眸如出一辙的淡漠。
她所谓的好好照顾不是那个意思……
德雷克倏然发现问题变得棘手,谢丽会不会危害这个孩子?进而伤害她?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诚如他害怕的那样。
乔治哈哈笑了两声,“谢丽,你不是大夫。最终的诊断该由我来作出,你那些三脚猫的……”
“闭嘴!别拿你那些科学诋毁民间的智慧!”谢丽骤然拔高的声音。
餐厅的氛围瞬间低沉下来。
乔治静默着没有说话,谢丽愤怒地盯着乔治,似乎只要他再说一句,就要上前咬断他的喉咙。
“乔治,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德雷克打破了静默。
“当然,还有其他东西需要检查一下,只要谢丽配合。”乔治意有所指。
谢丽冷笑,“当然,我愿意配合。”
诊断结果确实和谢丽说的一样。
乔治面色复杂,谢丽得意洋洋,德雷克神色不明,凌涟平静如常。
乔治住进上次里昂住过的房间,德雷克对此没有意见。
半夜,城堡的寂静中升起嘎达的异响。
乔治一下惊醒,他毫不犹豫地点亮蜡烛,开门找寻声音的来源。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乔治觉得那像某一种信号,声音似乎是在走廊尽头。
吱呀,一道门打开。
一个高大身影立在那里。
乔治走近,火光亮了那人的容貌。
“德雷克?”
德雷克伸出手指抵在唇间,“嘘。”
乔治点头,不再出声。
良久,寂静无声,连汗毛晃动的细微声怕都能听到。
没有了?
乔治望向德雷克,挑眉询问。
德雷克只是摇头。
乔治冲德雷克抬抬下巴,德雷克退进了屋子,乔治跟着进去。
门咔嚓关上。
德雷克和乔治坐在椅子里,面对面。
蜡烛放在小桌上,照出彼此疲倦的面容。
他们在等,等着那声音再出现。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个小时了。
乔治终于熬不住要开口,“这……”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乔治蹭一下站起来。
嘎达——嘎达达——嘎达嘎达——嘎——
在门外,就在门外!
乔治冲向门口,猛地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