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
楼彧怒极反笑。
“王姮,你有没有心?”
“是!我承认,当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确实把你当成了玩具、宠物。”
“那时,你我都还小,都是只知道玩乐的孩子!”
孩子岂会懂得什么喜欢?
顽劣的楼大郎就是觉得乖巧、不哭闹的王姮有意思,愿意与她一起玩儿。
“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事?”
楼彧深邃的眼眸,无比专注的望着王姮。
“我的秘密,你都知道!”
“你的成长,我都亲历!”
他与她相互扶持,相互救赎。
楼彧忘不了王姮那句“我养你”,也忘不了自己被逼着下跪时,那抹朝着自己跑来的身形。
王姮待他至真至诚,他也全心全意的爱护王姮。
他们没有血缘,却是彼此在这世上最重要、最亲近的人。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在我心里,我也一直把你当成至亲!”
王姮听了楼彧的话,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
她也想起了她与楼彧的点点滴滴。
自幼相识,相处十年,他们早已亲密得不分彼此。
“所以,阿兄,我们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成亲?
一旦成了夫妻,曾经纯粹的感情就会发生改变。
王姮不敢去赌这份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儿时亲耳听到父亲算计母亲,亲眼看着母亲被送走,绝对是王姮一辈子都无法消除的阴影。
而在大虞朝,就是以夫为纲。
一纸婚书,仿佛成了女子的卖身契。
嫁给了某个男人,她的余生、她的身家性命就都不再属于自己。
即便贵为公主,也逃不开男尊女卑的规矩。
大虞的公主还算彪悍,但养面首什么的,亦是会被御史弹劾,被世人诟病。
王爷什么的,可以姬妾成群,同父同母的公主,却还要被某些酸孺谏言“守妇道”,何其不公?
王姮还不是真公主呢,一个只是靠着有个宠妃阿母的假公主,王姮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嫁了人,阿母日后若是失了宠,自己定会沦为极其被动、凄惨的下场。
更不用说,楼彧还那么的霸道、变态。
王姮有着太多的顾忌。
她相信她与楼彧,应该不会走到相看两厌、反目成仇的地步。
但,人心易变,做兄妹的时候,可以是彼此的唯一。
若成了夫妻,关系变了,感情变了,一切也都有可能改变。
楼彧:……怎么又绕回来了?
上次的争吵就是这样。
这一次,还是如此!
楼彧慢慢收敛了笑容,一张俊美出尘的面容,冷若玉雕。
楼彧知道王姮的心结,也能够理解她的畏惧。
他真正恼怒的是,她竟不信他!
兄妹也好,夫妻也罢,不管关系如何改变,王姮始终都是他的小丫头,是他的挚爱与唯一!
“看来,与这丫头,是讲不通道理了!”
楼彧不想像上次一样,吵了半天,还是没个结果。
他更不想继续纵容阿姮: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
这次居然敢出海,以身犯险,无法无天!
楼彧不敢想象,以后这丫头还会怎样的作死!
闯祸,不怕,楼彧可以为她兜底。
他怕的是王姮会伤害自己,这是楼彧所不能容许的。
“阿姮不乖,那就要好好的教训!”
“还有这婚事,也该有个结果,而不是任由阿姮胡闹下去!”
楼彧心底已经有了决断。
此刻,见王姮还是这么的任性,楼彧索性不再犹豫。
他慢慢的、慢慢的摘下了象骨摧决,润白的扳指,戴了多年,已然有了玉的质感。
他将其置在掌心,用力一握。
用坚硬的象骨打磨而成的扳指,瞬间碎裂。
楼彧又用手指捻了捻,碎块顿时化作齑粉,扑簌簌的从指尖飞落。
王姮感受到了楼彧那如同井喷的黑气,素来“有恃无恐”的她,竟也忍不住的不安。
“楼彧又生气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他就不能理解一下?”
“不过,这一次看着好像比上次还要可怕。他、他在做什么?”
“天啊,他居然把象骨摧决都捏成了渣渣儿?”
王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眸光很是灵动。
她死死盯着那纷纷而下的粉末,心仿佛被人给捏住了。
王姮忍不住胡思乱想:楼彧最想捏碎的不是扳指,而是、而是她王姮!
恍惚间,王姮隐约听到了锁链被崩碎的声音。
不行!
不能让楼彧发疯!
她、她要努力补救。
咕咚一声,王姮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吐沫。
她熟稔的勾起唇角,绽放出一抹甜度超标的笑:“阿兄!你这几日忙着赶路,一定累坏了吧。”
王姮作为一个娇气的小贵女,日行二百,已是她的极限。
每日里,坐在马背上,时刻不停的颠簸,不提大腿内侧的磨伤,只这一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楼彧比她晚出发,却还能抢在她前面抵达。
只能说明,楼彧是拿出了急行军(不要命)的速度,每日不少于四百里。
马儿都可能会累死好几匹。
马背上的人,更是在挑战身体极限。
楼彧是行伍之人,自幼练武,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但,他终究没有脱离肉身凡胎。
摩擦马鞍会红肿、破皮,日夜兼程会精神困顿。
王姮偷偷瞥了眼某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从表面上看,他还是风光霁月、从容淡定的贵公子。
实则,他的精神、身体等都在崩溃的边缘。
王姮就看到了楼彧那白皙的脸上,赫然有了黑眼圈。
冷心冷肺的王姮,也禁不住生出了一丢丢的愧疚:虽然自己没求着楼彧来追,但楼彧会如此,却是因为她。
“阿兄,要不,您先坐下来,好好歇一歇?”
“或者,我让店家给您多多备些热水,您泡个澡,解解乏?”
王姮笑得眉眼弯弯,就像儿时一般的乖巧、软糯。
丝毫不见刚才的“尖牙利爪”。
楼彧冷笑,这丫头,总是这样。
这会儿怕了,要服软了,就张口“阿兄”,闭口“您”。
“王姮,你以为你总能这样拿捏我嘛?”
楼彧直直的看向王姮,本该魅惑、灵动的狐狸眼,此刻却染上了寒霜。
“还总说什么‘兄妹’,王姮,我不缺妹妹,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有!隔房的堂妹、远房的表妹,我都有!”
“楼琅也好,楼家的其他女儿也罢,还有你最熟悉的郑十三,都是我的妹妹!”
“但,我对她们都是怎样的态度,你也都看到了!”
“你也想成为那样的‘妹妹’吗?”
楼彧这次是真的没有遮掩,也没有给王姮留任何余地。
王姮的甜笑僵在了脸上。
她当然知道楼彧对楼琅、郑十三等人的态度。
不刻薄、不针对,甚至称得上“温和”,嗯,就跟所有的外人一般无二。
没有任何的优待,也没有丝毫的偏爱……王姮不想做这样的妹妹。
她要楼彧继续护着她、宠着她,跟过去一样。
王姮知道,她这般想法,有些自私,甚至无耻。
可、可她也会像过去一样,全心全意的信赖、支持楼彧啊。
“不可能!王姮,天底下没有两全的美事。”
楼彧太熟悉王姮了,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冷酷的予以拒绝,并直白的表示:“要么,是楼琅那样的妹妹;要么,就是我楼彧的妻子!”
“王姮,没有第三种选择。”
事实上,只有一种选择。
就算王姮真的愿意舍弃楼彧的偏爱,成为真正的“妹妹”,楼彧也不允许。
王姮抿着嘴唇,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挣扎。
真的要做出选择了吗?
……实、实在不行,那就做妹妹吧。
没有偏爱就没有,她现在是公主,即使没了楼彧的庇护,她也能过得极好!
楼彧眼底的黑气愈发浓郁了,眼尾开始发红。
王姮什么都不用说,只看她眸光流转,楼彧就知道她的选择。
她、她竟真要做他的妹妹,即便两人“形同陌路”也无所谓?!
楼彧习惯性的去摸大拇指上的象骨摧决,不想却摸了个空。
楼彧猛然想起,就在刚才,他亲手捏碎了那道他用来自控的枷锁。
碎了,也好!
“王姮,你想做我的妹妹?与我划清界限?”
楼彧的声音很轻,仿佛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呢喃。
王姮委屈:“怎么是我想?明明就是你——”
她选择放弃,她也很痛苦的,好不好?
楼彧死死的盯着王姮,丝毫不为她的委屈而心疼。
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两张纸,“王姮,你莫不是忘了,在京城,你还有和亲的危机!”
楼彧终于把话题拉回了正规:王姮此次出京,为的就是逃离和亲。
楼彧千里追击,为的也是“和亲”。
他将手中的纸,其中一张递给王姮。
王姮接过来,展开,低头去看,这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却又有种莫名的熟悉。
她定睛细看,标题赫然是:《请琅琊公主和亲书》!
等等!
她想起来了,这是王廪的字迹!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献妻媚上还不够,还要来一次卖女求荣。
打着国家大义的旗帜,逼迫她去番邦和亲?!
还有,王廪的“请书”,怎么会在楼彧手中。
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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