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娘的事解决了?”
王棉照例跑来找王姮聊天。
提及归家待嫁的郑十三,王棉禁不住感慨道:“郑家,倒也没有糊涂到家!”
其实,王棉更想感叹的是:这才是真正的权贵,也是真的聪明。
明知道事情出了问题,就立刻掐死在萌芽状态。
而不是任由其发展,等吵开了、闹大了,再慌忙收拾烂摊子。
上位者们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需一句话,丢出一个诱饵,就能让作恶者,自己改变主意。
发现隐患,提前消弭,或许不能在最危急的关头弄个打脸,却是最稳妥的。
对于被谋害的对象,亦是能够把伤害降到最低。
郑十三何其有幸,遇到了王姮这样的好姐妹?
哦,对了,不止郑十三,还有她王棉,也是因为抱对了大腿,这才能够过得富贵安逸。
没穿越前,独立、自我的王棉,并不能理解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忠诚、恩情、大义等,都不能凌驾于生命之上。
但,穿越后,遇到了王姮,共同经历了这些年,如今的王棉,若是真到了必须要牺牲的时候,她可能真会为了保全王姮而舍弃自己!
人心,真的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啊。
“利益驱使罢了。”
王姮淡淡的回了一句。
对于郑家的种种,她并不愿多说。
若非有十三娘,她根本就不会关注。
“瑞王府与郑家,已经换了庚帖,定了婚期!”
“因着我要离京,婚期定在了八月。”
王姮预计九月底离京。
圣人的圣寿、阿母的生产,以及王棉的昏礼等事宜,全都处理完毕。
如今,再加上一个郑十三出嫁。
忙完这些,王姮就能放心的回老家。
“八月也好,不冷不热的!”
王棉点点头,大方的许诺:“到时候,我给她添妆。”
一起长大的好闺蜜,虽然不如王姮亲密,却也是情同姐妹。
且,说句不怕被人骂做功利的话,郑十三嫁入了瑞王府,与王棉来说,也是一门极有助力的亲戚。
关系网,就是这么一点点的铺开的。
王棉完全可以通过郑十三,将瑞王府纳入自己的盟友队列,然后再通过瑞王府扩展至整个杨氏宗室。
完全舍弃利益的感情,其实并不存在。
掺杂了利益,看似不够纯粹,实则更为坚固、持久。
“嗯,自是要给十三娘添妆。”
王姮随意的应了一声,这本就是应有之义,很不必再说出来。
郑十三的婚事再无波折,王姮也就不会过多浪费精力。
她更关注即将到来的圣寿宴。
“阿棉,东西都准备好了?安全吗?能够达到你所说的那种效果吗?”
王姮与王棉头挨着头,小声的咬着耳朵。
“准备好了!阿玖,不得不说,咱们请来的那些工匠,真是太厉害了!”
提到这一节,王棉不知第n次的折服:在没有工业化、科技化的古代,那些牛逼的工匠,凭借手工,居然就真的手搓出了超大块儿、超清晰、超平整的玻璃墙。
不是门窗尺寸的小块儿玻璃,而是能够用来炮制“神迹”的神器。
“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让他们试着用木轮擀压的方式,将玻璃滚平、摊开,直至定型为大块儿的玻璃板。没想到,他们经过数百次的实验,竟真的成功了。”
“还有粘合剂,竟然真能做到极高的紧固性、密封性……”
王棉越说越兴奋。
若不是为了保密,不得不压低声音,王棉都要站起来欢呼了。
“还有你从登州带回来的采珠女,经过这些日子的特训,已经能够非常完美的演绎出我所要求的节目!”
“咱们的‘惊鸿舞’,到时候定能惊艳两仪殿!”
王棉握紧小拳头,信心满满。
“嗯嗯,到时候,你还要多多看顾,不到结束,决不能掉以轻心!”
王姮最是谨慎,绝不会半路开香槟。
“好!我会的!”
见到这么冷静的王姮,王棉的兴奋略略褪去,她认真的答应着。
接着,王姮又与王棉仔细讨论了圣寿宴的诸多细节,以及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并讨论每种意外相应的解决办法。
两人足足讨论了半个时辰,才将这个话题放下。
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汤,王棉忽的问道:“听说,姜贵妃的亲人,找到了?”
自从与萧无疾定了亲,王棉也多了一条与朝堂有关的消息渠道。
王棉给萧家提供了大量的银钱,而萧无疾则分给了王棉一部分的人手。
如今,不靠楼彧,王棉也能得到有关朝政、军务等方面的官方机密。
尤其是萧无疾回京后,王棉所能得到的消息,更为隐秘、更为快捷、更为准确。
凉州来使的消息,尚未公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这其中就有萧无疾、楼彧等东宫心腹。
事关姜贵妃,与王姮就有着密切的关系。
王棉也就格外关注。
王姮早已得到消息,一是姜贵妃专门命人前来告诉她的,二则是楼彧的消息共享。
“嗯,是阿母的幼弟,还有侄子、侄女、侄孙若干!”
王姮对于姜家人,完全没有概念。
从未见过的亲戚,即便是嫡亲的舅舅、表亲,王姮也不会太过亲近。
在王姮看来,人与人之间,更重要的是是否投契,而非血缘。
至亲如父母又如何,若是“不投契”,那也是冤孽。
“他们已经从凉州出发,由凉州刺史府派人一路护送来京城。”
“阿母托我先给他们弄一处宅院,暂且安置下来。”
“待他们进了宫,见到阿母,最终确定了身份,圣人应该会给阿母一个恩典!”
王姮提到这些,倒没有被麻烦的不满与烦躁。
她是阿母的女儿,为阿母分忧,是她的本分。
且,亲戚什么的,在讲究宗族的古代,并不一定都是拖累。
王姮最善经营人脉,她连陌生人都愿意培养,就更不用说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了。
只要姜家人拎得清、付得起,都不用姜贵妃请托,王姮都会主动帮忙。
这,亦是一种投资,是她庞大人脉网络的一部分。
不过是些许银钱,再耗费些精力,对于王姮来说,都是投资所需要付出的成本。
“圣人会给姜家封爵?”
王棉从姜贵妃,想到了历史上有名的那些宠妃。
比如杨贵妃,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范。
还有武皇,受宠的时候,母亲、姐姐,甚至是外甥女儿,都是国夫人呢。
姜贵妃只有一个幼弟,圣人看在她的面子上,应该会给姜家一个爵位。
奉恩公、承恩公之类的郡公不太可能,毕竟那是皇后的父兄才有的殊荣。
除非李皇后薨了,后宫无后,圣人才有可能格外抬举姜贵妃。
“嗯嗯,阿母提了一句,应该是侯爵,最差也是伯爵!”
“当然,还要看那位姜郎君的人品、才能。若人品、才能都一般,就算圣人抬举,阿母也会婉拒!”
“德不配位,最是危险。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很容易累及无辜。”
姜贵妃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尊荣,她无比珍惜。
王姮非常了解自己的母亲。
阿母断不会为了近二十年不曾相见的亲人,影响到自己的富贵、体面。
还是那句话,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不是血缘。
姜家人可以不聪明,却不能犯蠢,继而连累姜贵妃,以及她的儿女们!
姜家最终的爵位,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王棉:……果然啊,真正的权贵,都是利益至上,哪里会顾及太多的感情?!
什么久别重逢,什么骨肉相见,或许会有表面上的抱头痛哭,内里却还是在仔细衡量。
不过,虽然如此真相,透着些许凉薄,却也让一直有些担心的王棉放下心来——
嫡长闺依然清醒到近乎可怕,即便姜家来人是极品,也绝不会伤害到她!
如此,就够了!
王棉只希望自己的嫡长闺过得舒心,其他的,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
七月初十,圣人的生辰,也是大虞朝的法定假日之一。
太极宫、两仪殿等核心殿宇,提前半个月就开始装扮。
披红挂彩,繁华锦绣。
朝中官员、京中勋贵等,有资格进宫参与圣寿宴的人,全都早早就起来。
穿上大礼服,准备好寿礼,就连出行的车架等,也都提前检查妥当。
宽敞的朱雀大街,充斥着各种规制的马车、轿子。
宫门口,早已挤得满满当当。
王姮要守孝,不能外出、宴饮,楼彧便独自进了宫。
圣寿宴设置在两仪殿。
圣人、李皇后穿着大礼服,并排坐在高高的主位上。
下首两侧摆放着一排排的食案。
按照爵位、官职等的品级高低排了远近的顺序,靠近皇帝的,自是位高权重的贵人。
周既明也算是新贵,还有个郡君未婚妻,但,终究只是个低品阶的小官。
能够进入到圣寿宴,亦是看在公主府的面子上。
座位什么的,他只轮到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
周既明原本还为自己能够参加圣寿宴而高兴,但,当他看到一身郡君礼服的王棉,与侯府世子萧无疾并肩跨过殿门,越过他的位置,一路行前,做到了第二排的时候,周既明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