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琳娜 作品

第二百六十七章 出场

在京城,小小一个落魄世家子,本不会被人关注。

但,若他的前妻是宠冠后宫的贵妃,他的女儿是琅琊公主,情况就不一样了。

“不好了!出事了!”

“王郎君,崇仁坊的王郎君摔倒了!”

“府医!快去请府医!”

“快!快去禀明相公!还有公主府,派人去通知公主府!”

随着某人“砰”的一声落地,清雅高贵的聚会,立刻变得鸡飞狗跳、兵荒马乱。

亲自跑来迎接王廪的韦谦,直接傻了眼。

“什么情况?不是说王廪已经大好了吗?”

“不过是走了几步路,身边还有奴婢服侍,怎么就、就——”一头栽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韦谦目瞪口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这一怔愣,就忘了控制场面,约束奴婢。

奴婢们便失控了,他们惊慌之下,或是惊呼,或是喊叫,或是奔逃。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许多前来参加清谈的宾客,原本三三俩俩的散落在偌大的别院里。

听到动静,便纷纷围了过来。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混乱?”

“我恍惚听到有人说,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王郎君?那个王郎君?”

“崇仁坊王家?可是宫里那位的‘义兄’?”

众人凑到一起,指指点点,嘁嘁喳喳。

有耳朵灵通,消息更灵通,主动将自己所听所知,分享给身边的人。

宫里那位?

天下第一美、受宠十年的姜贵妃?

她的传奇故事,可是坊间最被人议论的经典段子啊。

还有那王廪,无数人虽不齿他的行径,可又有许多人暗地里羡慕——

献妻媚上又如何?

在战乱的年代,他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家族,还继续享受着荣华富贵。

名声什么的,在切实的利益面前,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只要自己不在乎,所谓流言也只是不关痛痒的乱吠。

功名利禄,听着市侩,这群前来参加清谈的文人们似乎百般不屑。

事实上呢,若他们真的超凡脱俗,视名利如粪土,他们也不会来韦家。

隐居深林、寄情山水,那才是真的淡泊名利、不染世俗呢。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既要又要。

表面比谁都清贵、孤傲,骨子里却追名逐利、趋炎附势。

“对了,周兄,我记得你也是沂州人士,可认得这位王郎君?”

宾客们议论不已,其中便有人想到什么,好奇的询问自己身边的某位“好友”。

一身紫色圆领襕袍的周既明,头戴黑色的软脚幞头,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挂着荷包、玉佩等饰品。

配上高挑的身形,端正的五官,让他看着像极了贵公子,而非什么河东乡下来的田舍奴。

不到两年的时间,周既明已经实现了阶级跨越。

他从里到外,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已经与康宁郡主定亲,只等过些日子家人抵达京城,就会举办昏礼。

虽还没有最终完婚,但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大家已经知晓:

新晋才子周既明,是平宜长公主的女婿。

啧!

一步登天啊!

本是卑贱的田舍奴,凭着些许才华,以及不错的外貌,成功俘获了康宁郡主的芳心,继而——

就在今年春天,平宜长公主亲自举荐,周既明入了大理寺。

一介庶民,没有家族,没有通过科举,却能一跃成为朝廷命官。

开局就是从五品啊,就连许多世家子都没有这样好的运道。

“这就是娶了好妻的便利。”无数人羡慕。

“哼,有什么可夸耀的?吃软饭罢了!”亦有人鄙夷中带着羡慕。

不管旁人如何非议,周既明却坚守本心——

他就是要入朝堂、居高位。

吃软饭怎么了?

上辈子,他倒是有骨气,为了彰显自己的傲骨,放弃了攀附贵女的机会。

结果呢,几十年蹉跎,一生郁郁不得志。

慢说光宗耀祖了,就是他自己,也是个可耻的失败者。

重来一次,他坚定的选择了另一条路——

凭妻好助力,送我上青云!

不过是些许眼红之人的嫉妒,周既明全然不在意。

不说他已经享受到的富贵,以及握在手中的权柄,单单是今日韦家的清谈,若是他没有娶得好妻,他都没有资格踏入。

至于在京城,在各种宴集上会遇到“故人”,还会被好事之人胡乱攀扯,周既明也早有心理准备。

他的出身,他的经历,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

这是任谁都抹不去,他也不会抹去的事实。

周既明确实不再孤傲,可他亦有坚持。

他坦荡,他从容。

这,是他最大的魅力,亦是能够吸引康宁郡主的主要原因。

出身卑贱却不自卑,借了妻子的助力却从不遮掩。

对于曾经的经历,周既明完全能够做到坦然:

“李兄记得不错,我确实来自沂州河东。”

“那时,王郎君是沂州之父母,我还有幸去沈度沈先生的家中请教。”

周既明落落大方的承认,并暗搓搓的提了提自己与琅琊公主、齐国公的半个同门的关系。

果然,身边的同僚,一听沈度的大名,顿时眼底迸射出兴奋、羡慕的光芒。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初衷——故意提及沂州乡下,内涵周既明只是个田舍奴。

此刻,没了嘲讽,只有激动,他赶忙追问:“如此说来,周兄与琅琊公主、楼学士还是半个同门?”

周既明矜持的笑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开口否认。

但,他这副模样,就是默认。

“咦?萧将军也来了?他不是武夫嘛!”

人群中,有人看到了萧无疾,便疑惑的咕哝着。

“郑兄,你是初来京城,对京中的权贵还不甚了解啊。萧将军可不是什么粗鄙武夫,他出身兰陵萧氏,乃一等一的世家子弟。”

“对!还记得当年萧世子一曲《芙蓉赋》,引得无数文人雅客叹服,少年才子,就连上皇都称之为‘吾家玉郎’啊。”

“萧将军竟是萧玉郎?”

“自然!除了萧将军,谁人还能当得起一声‘玉郎’?”

“还有楼学士啊!楼学士的容貌、才能,足以与萧将军匹敌!”

“……还别说,这两位啊,恰是东宫的左膀右臂呢。听说在沂州的时候,他们就都跟在太子身边做事。”

“咦?又是沂州!周兄,你在沂州的时候,可曾见过萧将军?”

话题在贸然出现的萧无疾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到了周既明身上。

而这一次,素来镇定的周既明,眼底却闪过一抹尴尬。

对于萧无疾,他自是认识的。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人还有着“奇缘”——

他的前未婚妻,却与萧无疾定了亲。

周既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嫌弃的一身铜臭味的农家女,居然能够得到萧无疾这般才貌俱佳的世家子的垂青。

萧无疾难道就没有嫌弃王棉的出身与身份?

诚然,随着琅琊公主一人得道,王棉也跟着得了郡君的诰封。

但,王棉的根脚却是无法改变的。

她就是一个农家女,全家上下,都靠着她一人。

萧无疾难道就不曾担心,娶了王棉,非但不会有妻族的助力,反而会被拖后腿?

“哼!世家子!果然有资本任性!”

同在京城,就算周既明不主动打听,也总能听到“故人”的消息。

什么王棉是公主伴读,得了郡君诰命。

什么王棉与萧无疾定亲,一介田舍奴竟成了侯府世子夫人。

什么王棉和诸多权贵合伙做生意,玻璃工坊、盐等暴利产业,火爆京城,引得无数权贵眼红、心动,却不敢胡来。

就是周既明的妻子康宁郡主,也觊觎玻璃等生意,想加入却不得其门。

周既明每每听到康宁郡主的抱怨,心内就各种情绪翻涌。

他知道王棉有一只点石成金的神仙手,但他还是没有想到,来到这繁华的京城,王棉居然还能混得风生水起。

“咦?又来一人!那是、王郡君?”

周既明刚刚想到曾经的未婚妻,一道娉婷柔美的身影,便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没错!就是王郡君,她是琅琊公主的族姐,是她的闺中密友。公主不在京中,公主府的诸事,王郡君会帮忙支应。”

“哦,是了!出事的是王郎君,他是琅琊公主的耶耶!”

众人还在热切讨论着。

从一个话题跨越到另一个话题,讨论的目标,也从最初的王廪,跳跃到了已经抵达的番邦使臣。

“……可能又要和亲了吧。话说大虞朝,还没有下降公主去番邦呢。”

……

王棉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叽叽嚓嚓,作为琅琊公主的密友、姐妹,公主不在,她就要代表公主。

“阿叔!阿叔!”

“您这是怎么了?您身患重病,是公主衣不解带、亲奉汤药,日以继夜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这才勉强调理好。”

“公主奉诏出京,临行前特意叮嘱我,让我好生看顾您,让您在府中静养,您为何——”

王棉扑到王廪近前,像个心忧亲人的好侄女般,哀哀哭泣。

她再三强调王姮的孝顺,并暗戳戳的给韦家人扣帽子——

王廪就是个大病初愈的重病号,人家亲闺女都只想让他静养。

韦家倒好,给王廪下请帖也就罢了,人家来了,竟也不好生看顾!

客人在主家出了事,不管真相如何,主家都有摆脱不掉的责任!